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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时,顾凌宇已经醒了,周身巨大的痛楚让他抖如筛糠。
可因为气管被割断,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求助地看着我。
他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衣角,像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事到如今,他还以为我会救他啊。
我走近他,轻轻凑近他耳边,笑得轻蔑。
你知道么,那年仲夏夜,姐姐带着我看过满河谷的萤火虫,后来姐姐死了,我再也没有看过。
什么火树银花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干裂的嘴唇一颤,瞪大了眼睛看我。
手臂也陡然松了下去。
窗外树影摇曳,我抽出一把利刃,反复擦拭着。
你想知道我姐姐是谁吗她叫萱花,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人。
我自言自语着,指尖拂过冰冷的刀身。
白刃落下时,我的脑海里飞闪过无数过往。
从一出生,我就被人们称为阴煞祸星,被排挤和欺负。
唯有姐姐不恨我,她爱我。
菱花,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可以跟姐姐说,也可以适当发泄出来,万万不可做伤天害理的事。
菱花,姐姐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别无他求。
她永远那么温柔,哪怕是拒绝别人,也怕伤害到别人,如清风细雨,动人心怀。
可是,有人却残忍地从我身边把姐姐夺走。
从那之后,世间再无人爱我。
也再没有人教我善良了。
为了苟活,村里所有伤阴鸷的事,都是交给我干,杀鸡宰羊,村里的牛马羊都是我骟的。
我成为了村子里最便宜的童工。
后来,我走出大山四处打工,穿梭在许多男友身边,采阳补阴。
只求延年益寿,不求一丝真情。
而那些背叛我的男人,也早已成为了我的收藏品。
我微微垂眸,放心吧,我的技术炉火纯青,已经练习得很会了。
毕竟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随即,拔丁抽楔,探囊取物,手起刀落,一气呵成。
顾凌宇猛然一抽搐,只能绝望着看着自己的零件分崩离析。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肌肉僵直,再无动作。
一切恩怨都在此刻结束。
还有,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蛊毒,而是人心啊。
我将那死物灌装上蜡油,封存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瓶中。
我把它点燃,悬挂在了所有瓶子的最上方。
加上方继的那一个,整整齐齐。
簇新的火苗劈啪作响,在其他陈旧的瓶子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
城里来的老总顾凌宇神秘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方曾经来调查过,可是深山老林,山连山,大到无边无际,终是无处可查。
云销雨霁,炊烟袅袅,小山村的日子依旧平淡如水。
后山的树日渐葱郁,村子附近的流浪狗也长得愈发憨实了。
有人经常见它们叼着骨肉啃食,全然看不出曾经瘦骨嶙峋的模样。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我长大的村子。
我依然交往着一个又一个新男友,维持着我的生活。
那些地窖里的收藏,被我制成了一串风铃蜡烛,供人欣赏。
村寨里来体验原生态农家乐的人越来越多了,每每走过村寨,都会看到我支起窗户。
窗檐上挂着那串风铃。
人人见了无不称赞它的纯洁美丽,像我一样。
无人知晓,那纯白的蜡油中间包裹的是什么。
春风拂过,树影婆娑,檐下风铃也在泠泠作响。
我伸手随意拂过那个名叫凌宇的风铃,一时清灵悦耳的声音,如泉水激荡。
姐姐,你最喜欢的春天到了。
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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