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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名贵的跑车前盖,在铁锤下凹陷变形。
顾言深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砸着。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流泪,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
像一个正在执行精密指令的机器人,不知疲倦,也没有感情。
碎片飞溅,划破了他的脸颊,渗出血珠。他毫无感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许念晚在展厅里,砸着初生的模样。
她的动作也像这样,麻木,决绝。
他现在才明白,那不是麻木,是比任何呐喊都更深沉的绝望。
原来,亲手毁掉自己珍爱的东西,是这种感觉。
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
他终于砸完了。
整辆车,从一件象征着身份和财富的艺术品,变成了一堆扭曲的、毫无意义的废铁。
就像他自己的人生。
【第９８次报应任务,已完成。】
【奖励解锁最终记忆碎片：恩人的名字。】
一段尘封的记忆,被系统强行打开。画面并不清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声音却异常清楚。
三年前,地震废墟。
他从被保镖带走的江时遇手中,拿过了那件带血的校服外套。
当时,江时遇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叫许念晚......求你,救救她......
顾言深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句话。
他的人生中,每天都有无数人想跟他说话,想让他记住名字。他从不费心去记。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不是忘了。
他是刻意地,选择了忽略。
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媒体的镜头,看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成为英雄的机会。
那个瞬间,他脑中迅速计算了利弊得失。
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学,和成为一个被媒体报道、被家族赞誉、能让他在父亲面前抬起头的顾家英雄,孰轻孰重,他一秒钟就有了答案。
为了这个机会,他选择性地遗忘了那个真正的英雄,和他口中那个女孩的名字。
他抢走的,不仅仅是一份功劳。
他抢走的,是江时遇的惦念,和许念晚的希望。
他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犯下原罪的人。
【叮——最终报应任务即将发布。】
顾言深站在那堆废铁前,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他等着。
等着那最后的审判。
他以为,会是让他去死,或者让他变得一无所有。这些他现在都不在乎了。
可系统的任务,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最终报应任务（第９９次）：‘找回她’。】
【任务内容：找到许念晚,并获得她一句发自内心的我原谅你。】
【任务时限：永久。】
【任务失败惩罚：永久禁锢于系统,每日随机体验一次许念晚曾遭受的痛苦,直到宿主生命终结。】
顾言深愣住了。
全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找到她获得她的原谅
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消失了。
她说了,再也不见。这个任务,比直接让他死,还要残忍一百倍。
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任务。
不......他喃喃自语,这不公平......
【公平】系统第一次,用一种带着嘲讽的语气回应他。
它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机械音,而是混合了无数电流的杂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在你利用系统,玩弄她９９次的时候,你跟她谈过公平吗】
【顾言深,这是系统能给你的,最仁慈的惩罚。也是,最残忍的惩罚。】
【它给了你一个目标,一个希望。一个你永远也达不到的希望。你将活在这种永恒的追寻和永恒的失败里,直到你烂掉,死掉。】
【去找吧。用你的余生。】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
这一次,是真的消失了。
可它留下的任务,却像一个永恒的诅咒,烙印在了顾言深的灵魂里。
他疯了一样地冲出车库。
他要去找她！
他不管了！赎罪也好,占有也罢！他必须找到她！
他要告诉她,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她的名字！从一开始他就记得！他只是个骗子！是个懦夫！
他开着另一辆车,冲向机场。
他要去那座小岛！他坚信,她一定还在那里！他还有机会！
然而,当他的私人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那座小岛上空时。
飞机降落在岛上时,螺旋桨搅动的风吹起一地沙尘,像一场迎接他的、空洞的仪式。
房子里的一切都还摆放整齐,只是蒙上了一层薄灰,没有半分人烟。
他踉跄着冲到海边,沙滩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画架,被海风吹得微微摇晃。
画架上还卡着一幅未完成的画,颜料尚未全干。
画的是一片无垠的海,海的尽头,一艘小船正驶向远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又走了。
就在他抵达之前,再一次,从他的世界里抽身而去。
顾言深站在原地,任由海风灌进他空荡荡的胸膛。他甚至感觉不到冷。
输了。
他彻彻底底地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