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朝堂群情激愤
回到京城之后,温歧先去看望了卧病在床的甄太傅,从他那儿得了教诲,这才一头扎进繁重的国事当中,焚膏继晷,忧心劬劳。
周盈一时间也帮不上忙,在清宁宫又闲不住,不是做了糕点送去养心殿,就是和良妃郝繁懿共商良策——此去西境,众女见了许多世面,胸中自有不少经世济民的想法。
她们将这些不成熟的思量且先记录下来,再查阅典籍、问计能吏,整理成能够上奏的折子,留待日后呈给温歧。
秦依瑟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别说做了,便是听多几句都觉头疼,所以她也不强迫自己参与,照旧在关雎宫大摆牌局,今儿召见几位诰命夫人,明儿喊些闺中密友聚聚,既满足了她的麻将瘾,也暗戳戳搜集着前朝和民间的消息。
得益于贤妃强大的牌友网络,周盈哪怕困居深宫,与周府也不怎么来往,但对朝堂局势还算有所了解。
这些天温歧虽然不说,可周盈仍然察觉到了他身上背负的重重压力。
闻太师等老臣对温歧白龙鱼服前往西境的举动极为不满,借了这个由头发难,在朝廷上给年少帝王难堪,试图叫天子认错服软。
温歧不惯着他们,避过此事不提,转而让群臣讨论青龙帮和四海商会的叛国行径,大伙儿都知道这矛头指向的是谁,闻太师等人也不含糊,直接就替恭王温歱喊冤。
若只是他们瞎嚷嚷倒还不算什么,令温歧感觉棘手的是,不少勋贵竟联合起来上书,言称青龙帮一事或有误会,背后也许有人故意陷害恭王、离间宗室。
非但如此,勋贵们还揭破南宫婉的女子身份,直言温歧委任女子主理西境政务实在不妥,劝谏他尽快收回成命。
闻太师和其门人弟子得了这个消息更是一下炸开锅,纷纷指责温歧此举颠倒纲常、祸及千秋。
更有甚者,就连南宫婉是妖女,施法魅惑了帝王心智,又处心积虑布下大局意图酿成恭王冤案这等荒谬说法都搬上了台面。
如此罔顾事实,好似千错万错都错在南宫婉是个女子。
温歧对这一局面也是恼火至极,奈何甄太傅病重难为他分忧,闻太师又带头和他对着干,周太保也就是周盈的父亲只知道明哲保身,凭借国丈身份置身事外,再加上勋贵们树大根深、声势滔天,一时竟叫他在朝堂上有点孤立无援。
闻太师这人呢,对温歧倚重甄太傅早有不满,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又因为大楚对臣下素来宽厚,所以他多数时间有恃无恐,时不时就跳出来倚老卖老,玩玩那套犯颜直谏的把戏,想为自己在史册上留个美名。
从前吧,温歧和他即便有些观念上的冲突,可对他却是能忍则忍,他也只是耍耍嘴皮子,没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叫君臣都下不来台。
但女子为官这事儿,闻太师完全不能容忍,他早前就针对过良妃,认为温歧许她进出广内殿坏了规矩,眼下西境又冒出个南宫婉,犯的罪行比郝繁懿更严重十倍,更是戳了他的肺管子,在朝堂上连体面都顾不得了,不惜睁眼说瞎话,只求先把南宫婉打压下去。
勋贵们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联手向温歧施压,拿恭王温歱的事情做挡箭牌,打着维护皇室手足和睦、誓死为先帝尽忠的旗号,大有温歧不按他们心意处置西境之事,就会纷纷倒向恭王,支持他拨乱反正的架势……
念及此处,周盈浑身发寒,勋贵们虽然暂时没有表露出这等不臣之心,所谓拨乱反正也只是她自个儿在这儿胡思乱想,可恭王那边呢
若温歧执意推行新政,往后触犯勋贵利益的日子还多,闻太师这帮迂腐的老臣也不可能转性,恭王面对此等局势又岂会坐以待毙
别说青龙帮的事情已经威胁到他了,就算他没有这么个把柄落到温歧手里,想来以他不安分不恭顺的个性,一旦觑到君臣失和的苗头,也会主动联络那帮逆臣……
恭王温歱得到勋贵和老臣帮助就有了实力,而勋贵和闻太师托庇于恭王则有了名分,有名有实之下,焉知不会发生废立天子这般不忍言之祸事
越思越想越着急越忧虑,周盈彻底坐不住,跑去温歧的养心殿,看到笑盈盈上前行礼的小李子也没有客套,只微微颔首便跨步走进殿内。
阿盈怎么来了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听到温歧一如既往温和清润的声音,周盈心头的躁意和惧意忽然散了大半,只慢慢走到他近前,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
瘦了。
温歧抓住周盈的手,笑道：哪里瘦了我的膳食是阿盈亲手操持,你怎会舍得叫我消瘦
你这么忙,又费神又劳心,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
没等周盈把话说完,温歧用温热的指尖按住了她眉心。
你往常总叫我别蹙眉,怎么自己反倒忘了虽说美人颦蹙别有风韵,但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周盈噘起嘴,轻轻打了温歧一下,抛给他一枚大大的白眼。
跟你说正经事呢！就知道贫嘴！
温歧赶忙低头认错,柔声问：什么正经事阿盈可是因满朝群情激愤而来
周盈点点头,欲言又止,没有直白袒露对恭王温歱的猜疑,而是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阿盈如此为我着想,实乃我的荣幸。
温歧将周盈双手捧在胸前,小李子很有眼力见儿地带人退了下去,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帝后相处。
闻太师思想陈旧,看不惯南宫婉是我意料中事,他虽固执迂腐,但正所谓‘成于此败于此’,若说恭王与他联合谋逆,我是绝不信的,恭王也不会做此等蠢事,除非他先把我杀了,成事之后再以好处笼络还差不多。
顿了顿,温歧好似想到了那般场景,不觉莞尔,又道：不过我想,如果真有那一日,大概率他会被闻太师骂个狗血淋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