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派做什么都是坏事
姑娘,姑娘……
四周漆黑一片,艾嘉听见小女孩儿的声音,清脆甜美。
好姑娘,快起身吧。寻竹急得直接伸手推人,再不起身可迟了。
阿姨,我不怪你。艾嘉只觉浑身骨头疼,懒懒的翻个身我……真的没有……那么好。话一出口人就醒了,寻竹那张鸭蛋脸稳稳地落在她眼里,又来
艾嘉长长一声叹息,才要起身,忽然哎呦一声又跌回床上,胳膊上水灵灵的鞭痕,这是……什么情况艾嘉自言自语。
姑娘还疼吗寻竹小心地扶起艾嘉,不是奴婢多嘴,姑娘昨天不该顶撞老爷太太。大姑娘不在家这几年,太太时常想时常哭,如今好容易一家子骨肉团聚,他们多疼疼大姑娘也是情有可原,姑娘是读书识理的人,就别太计较了。
几句话的工夫,艾嘉已经跳下床,换了衣裙褙子,坐在铜镜前梳头。
哎姑娘,还是我来吧。寻竹帮抢过梳子给艾嘉梳头,她有些奇怪,姑娘不恼主君主母多疼大姑娘了吗
寻竹,我今年几岁艾嘉边说边四下打量。
姑娘才过了及笄礼,又来说笑。寻竹为艾嘉梳好双螺髻,在发梢处各插一只攒金累丝的蝴蝶。
我十五,那罗纹十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艾嘉突然笑出来,就是我还没开始作妖,沈锦也没开始作妖,好好好,沈钰,看老娘怎么弄死你！说着起身就走,跑出一步,又退了回来,左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两两青螺绾额傍,寻竹,手艺不错！声音还在,人已经跑出去,只留下寻竹一脸懵。
定州烧造坊罗家主君罗怀山于家道中落之际,以一口瓷窑起家,烧出白釉、黑釉,烧薄瓷片,釉泽莹润,每年都被当地州府选精品进上。又幸有嫡妻栾氏相濡以沫,在落魄时不离不弃。
栾氏出身官眷,父亲虽是县寮小官,却着实提升了罗家的身份。因此,罗怀山格外在意教育子女,虽然他只有女,没有子。
罗家于别院设西席家塾,请隐世大儒齐鸿文先生坐馆,曲阳县地界不大,惊闻有这样的好先生教学,几个大户人家便备重礼,送束脩,将家中子女送至罗家附学,其中行动最快的便是专供行在司采买的曲阳织造坊沈家。
沈家为官商,在小小的曲阳县,连知县也要敬着沈家,因此罗家这样的人家巴结还来不及。沈家公子沈钰玉树临风,加上家资深厚,是曲阳县首屈一指的才俊,不到弱冠之年,官谋就踏破了沈家的门槛。
玉树临风,艾嘉远远看见家熟内,坐在最前面的资优生沈钰,顿时心头火起,她恨自己还是太厚道了,既然修改稿子,就该把沈钰写得斜眼歪嘴才对。
院中有老仆洒扫,老仆上了年纪,手脚不灵,一个不稳跌倒,手中一铜盆手朝着艾嘉的方向扬了过来。
艾嘉本能地想躲避,忽然一个身影挡了过来,一个略略壮实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旋袄半臂,一看就是劳动人民,所幸来人蜂腰猿背,鹤势狼形,不看五官,单看气质便与众不同。
果然还是书里好,要多好看的人都有。艾嘉正犯花痴,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地全泼在她身上,她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扭头看见刚才的少年正用身体挡住一个身材曼妙的身影。
不是,你要不管我,就别往我这边比画呗,我自己会躲。艾嘉无奈地开口。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少年缓缓松臂膀,露出了罗纹那张娇滴滴的脸,艾嘉把白眼翻上了天。
大姑娘没事吧少年紧张地退后一步,目光却死死锁在罗纹身上。
多谢锦公子相助。不等罗纹说话,她的小丫头妙音先挡在前面,看也不看沈锦,只行了半礼,便扶着罗纹直奔塾堂。
少年定定地看着罗纹的背影不说话,并不知道一旁湿淋淋的艾嘉也在看着他。
这位舔狗兄是谁啊艾嘉心里想着,是我写的吗不能够啊……哎,这人,这人……不会是沈锦吧跟邱岩好像啊！未成年的邱岩我怎么见过未成年的邱岩
姑娘,你这是怎么啦！寻竹的声音成功地吓到了沈锦和艾嘉。
二姑娘好！沈锦忙躬身一礼。
艾嘉本能地想去拉沈锦,老仆才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二姑娘饶命！一开口就要跪。
哎哎艾嘉拼命拦下,大叔,多大点事儿,不至于,不至于。
寻竹见主子拦人,忙也伸手扶住老仆,嘴里却隐不住嗔怪道：您老人家也看着些。
都是我的错,还请二姑娘宽恕。老仆几乎要掉眼泪。
怎么能怪您您也这把年纪,还做这么重的活。寻竹,跟管事的说,别让老伯做这些事……
二姑娘！刚被扶起的老仆几乎是扑倒在地,都是小人的错,姑娘要打要骂都使得,千万别赶我走啊！
艾嘉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忙改口：不是,我不是……
二姑娘！沈锦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陈大叔是罗家旧仆,效力几十年,如今腿脚不灵便,派在这里做活吃饭也是罗叔父的意思,二姑娘不顾老人家的生计,难道连罗叔父也是拂逆吗你这样把人赶出去,跟逼死人命有什么区别
哎,我……艾嘉被噎住。
沈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二姑娘忘了,陈大叔腿上的伤是你逼着他爬树摘果子摔的。
我……这么缺德吗艾嘉话一出口才想起自己确实写过这一段,罗绮在家里生气无处发泄就到家塾里磋磨下人,其实我就是……那什么……陈大叔,您先起来。
艾嘉的手没碰到人,却是沈锦先伸手把人扶起来：陈大叔不必求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沈家不及罗家以诗书传家自居,也还有些无用的银子,不差您这一口饭吃。咱们走！说着拉走了陈大叔。
哎艾嘉指着两个人的背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
姑娘别生气。寻竹忙拉住艾嘉,咱们先去换了衣裳再来。说着扶艾嘉往抱厦走,姑娘犯不着生沈二公子的气,他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他就是刘备摔阿斗,收买人心。
艾嘉看了看一脸嫌弃的寻竹,不由苦笑,沈锦也是反派,反派做什么都是坏事。哎不对！艾嘉忽然停脚,看向沈锦离开的方向：他不是反派吗这是反派该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