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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重返余江
祁珩看着沈栀清手机上没有备注的来电显示,眉头微蹙。
什么人在大年初一的凌晨还会给她打电话这电话竟然还没有备注,祁珩的心中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即使不是钱贺煜,他也不想让这通电话扰了两人之间的清净。
他紧攥住她的手腕,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挂掉。
沈栀清的手指在挂断键前犹豫许久,喉间哽咽。
她抬眸看向祁珩,艰难地说吐出一句话:这是医院的电话。
听到是医院,祁珩虽是有些烦躁,但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腕。
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女人声:沈小姐,这里是余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很遗憾通知您……
电话那头说完,沈栀清的眼眸中更加黯淡无光:嗯……我知道了……
沈栀清默默挂断了这个持续了两分钟的电话,又打开了手机的某个APP软件,快速在屏幕上翻找了一番。
似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熄灭手机屏幕,垂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紧攥着手机,抿着双唇,眼睛紧盯着一处,似乎在下定决心做某种决定。
终于,沈栀清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向祁珩:祁珩,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大年初一,午后,余江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位白衣护士将一个已经有些生锈的金属铁盒子还有一封皱巴巴手写信递到沈栀清的手上:
沈小姐,这些是那位老人临终前要我交给您的。
昨天夜里,沈栀清接到电话,她在玖皇时资助的那位老人突发脑出血,院方已经尽力抢救了,但还是抢救无效身亡。
沈栀清接过铁盒子和那张皱巴巴的手写信。
白衣护士在一旁解释道:这封信是昨天白天的时候,那位老人拿着纸笔写的,当时老人的状态已经很差了,所以写出来的字有些难辨认。晚上抢救的时候,他一直把这封信攥在手里,要我一定连同这个盒子一起交给你。
后续还有一些手续可能要办,所以还需要沈小姐和这位先生在这里等一会儿。
待护士离开后,沈栀清同祁珩到了一个角落的休息座椅处坐下。
沈栀清率先打开了铁盒子,里面放着一根黑色的钢笔、一瓶墨水,一本有些破旧泛黄的红皮笔记本,红皮的笔记本上还放着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是沈栀清和那名过世老人——在医院的大树下,沈栀清蹲在老人的轮椅旁,两人都在笑着对镜头比耶。
照片的背面,还有用钢笔写的字:10.16沈沈。
一旁的祁珩突然开口询问:照片上的老人,你们什么关系
沈栀清垂眸看着手中的照片:
没有关系,祁总应该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如果真的非要牵扯上什么关系,我们一个姓氏。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照片放回,拿起了那本尘封的笔记本。
在我去玖皇卧底之前,为了不暴露自己编造的身份就跑来余江市资助了一位同样姓沈的老人。当时我在玖皇挣的所有钱都拿来给这位老人治病了。
祁珩眉头微蹙,眼神中出现不解之意:
你拿你出卖自己得来的钱,资助一位毫不相干的老人
沈栀清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转头看向祁珩,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
什么叫出卖自己的钱
她抬起手指戳了戳祁珩的肩膀:
祁珩,我这辈子唯一做过出卖自己的事情就是留在你身边。
祁珩抓住沈栀清的手指,认真地看着那双平静中却好似夹杂着痛苦的眼睛:
你知道你觉得出卖自己的事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么
沈栀清被气笑了:自大狂。
祁珩的胳膊撑着椅背,微微侧身,挑眉看向沈栀清,话语轻飘飘地从口中吐出:
你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她柔软的发丝,随意把玩着:
忘了昨天是怎么求我的了还要我在这里帮你回忆一下吗
沈栀清怔愣了一下,浑身发麻,立刻撇过头,没再看他。
祁珩看着沈栀清红了的耳尖,轻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清清,你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
沈栀清没有再理会祁珩,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进行下去了,不然祁珩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而且这次的确是自己有求于他,过年期间回余江的车票机票全部售罄。
要不是祁珩帮忙,她现在根本赶不回余江。
这次算她理亏,她说不过他。
沈栀清翻开老人留给她的笔记本,自顾自地说道:
这位老人没有亲人,生了病还是楼里的邻居发现把他送到医院来的。
老人的日记是从生病的时候就开始记录的,在住院之初,因为大大小小的支出费用,他多年来的积蓄就花得差不多了。
身边鲜有人陪伴,各种检查,各种插管输液和手术都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在沈栀清没有资助他之前,他不止一次地在日记中提到想要放弃治疗,并且还有了轻生的念头。
要不是医院、社区的工作人员多次劝导,老人可能根本撑不到现在。
沈栀清继续低头翻阅着日记,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我和那位老人一样,没有亲人,没有依靠。多年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那种孤苦无依到绝望的感觉太痛苦了。所以我想帮他。
祁珩看着沈栀清的模样,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
后来,老人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那个从望京来的小姑娘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只要得空了还会给我打来视频通话,我有时会想我这辈子要是还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沈栀清看这段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可她明明是笑着的却看起来十分苦涩。
在玖皇的时候,只要得了空我就会给老人打视频通话,玖皇的那些人都以为我真的有一个还活在世上的父亲,就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沈栀清还在慢慢翻动着笔记本的书页,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她的身上,垂下的睫毛微微颤抖,深棕色的卷发落在肩头,米白色的围巾将她的三分之一个脸颊都包裹起来。
清清……
祁珩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她肩膀的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最终收回了手,不由自主地抚在自己的胸膛前,感受着那股根本无法控制的悸动。
他垂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瞳孔微微颤动。他刚刚是疯了吗他竟然有点想抱住她。
沈栀清的注意力全在老人留下的笔记本上,并未察觉到祁珩的动作。
12月4日
[最近隔壁病房从别的医院转来了一个老太,跟我一样是癌症晚期。不过她可比我幸运啊,虽然丈夫去世了,但至少还有一个女儿能陪在身旁。]
12月18日
[最近身体疼得越来越严重了,吃药已经不管用了,陈医生说只能继续化疗来缓解恶化的病情。唉,治疗太痛苦啦。我一把都老骨头了,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12月24日
[今天又突然有点想回家啦,可是家里已经没有亲人啦,至少在医院还有病友。不过最近有些病友也慢慢好转出院啦,真好啊……可惜隔壁床的那个糟老头子今早没能熬过去,明明昨天还在跟我斗嘴呢,今天怎么人就没了……]
12月25日
[听说隔壁病房的老太也因为病情恶化进了ICU,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转回到普通病房……]
12月31日
[今天是跨年夜,医院里的病友在一起看了跨年晚会,只是望京那小姑娘今天怎么没能给我打电话呢估计是工作太忙了吧。]
1月2日
[听陈医生说,那个望京的小姑娘又给我打钱来了,一定要我好好化疗做手术呢。听说她的那个女领导还帮忙垫付了很多,这小姑娘真是遇到好人了啊。]
1月10日
[手术做完,命是保下来了。但我这身子我自己的心理有数估计啊撑不了多久了。听说望京那边最近下了一场大雪,我又想起那个望京的小姑娘了,理她上次和我视频通话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可能因为工作太忙了吧。]
她继续翻看着笔记本,前面老人的笔迹还十分的苍劲有力,可越往后翻看,老人的笔迹就越发不清晰。
1月17日
[最近给我换药的小护士总说我叫都叫不醒,刚出生的小猪仔都没我这个糟老头子能睡哦。其实不是我叫不醒,是我不想醒啊。我那早走的老伴还有儿子了最近总是来梦里看我,我开心啊,他们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糟老头子啦……]
1月21日
[望京的小姑娘终于又给我来电话了,真是太好啦。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精神多了,看来她最近的工作很顺利呀,真是太好啦。可惜,不知道还能再跟她通几次电话啦……]
日记的内容在这一页戛然而止,沈栀清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心痛到险些窒息。
她双手颤抖着把笔记本放回到铁盒子中,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封皱巴巴的手写信,上面的笔迹磕磕绊绊的,像极了一个还不会写字的小朋友写出来的鬼画符。
信上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有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
[小沈姑娘,祝你新年快乐。]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豆大般的泪水落在皱巴巴的信纸上,晕开了笔墨的痕迹。
话语从发紧的喉间艰难地挤出,话到嘴边也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也祝您新年快乐……
祁珩看着泣不成声的沈栀清,再也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清清,不哭了……
他破天荒般地想要把怀中的泪人儿哄好。
可这时他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一个熟悉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