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祁珩你看,太阳出来了
望京市,深夜,凌晨三点。
整座城市已然入眠,只有星星两两的几家凌晨便利店和酒馆还亮着灯光。
可此时的环江步道上,却有两个黑色的身影——在这两个黑色身影身后的不远处还跟着人,那些人都是祁珩的下属。
整个环江步道,除了路灯照射到的道路,两旁皆是一片漆黑,只听得到树枝的摇曳声和江水流动的声音。
沈栀清本来想独自一人在江边吹吹冷风,让自己的冷静一些,但没想到祁珩居然会跟着过来。
被他一直跟着她混乱的思绪更加解不开了。
冬日,江边的晚风有些刺骨的寒意,一阵风吹来,沈栀清不由地裹紧了外衣。
突然,她被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内。
她抬起头,正撞上祁珩那双深邃的眼眸。
知道冷,还在外面乱转。
沈栀清望着他,呵呵一笑：这不是还有祁总陪着吗。
被沈栀清这么一说,祁珩立刻松开了她,免得这个女人又得寸进尺。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凌晨三点跟着沈栀清一起到江边散步。
怕她逃跑怕她跳江
总之得他得亲眼看着她,他才能放心。
祁珩,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挺厉害的。
嗯何以见得
祁珩垂眸看着她,静静地等着她把话继续说下去。
张财不过被你整了那么几个小时,就受不了尿裤子了。我呢。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刻起,我被扔进过充满野兽的荒山,我在雪天穿着单薄的裙子从市郊独自走回公寓,我在LB升职的路子也没了身上还被弄出一生病……
沈栀清一件件地细数着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憎恨,只是用很平常轻快的语气诉说着,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沈栀清说着说着突然顿住,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刚刚那座废弃的厂房,她见到张财的那一刻,并没有感到报复的愉悦,更多地是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种种,她也曾站在聚光灯下表演,也像一只狗一样跪趴在地上——张财或许是罪有应得,可是她呢
她转过身,对着祁珩莞尔一笑：你看,即使这样,我都还好好地活着,还能让祁总心平气和地陪我在江边散步。我厉害不
祁珩看着沈栀清灿烂的笑颜不由一愣。
原来他和沈栀清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吗有些他都记不清了,她却还记得。
不过能从他手上活下来还不疯,沈栀清这一点的确值得夸赞。
嗯。你有时候确实像个打不死的小强。
沈栀清轻笑一声,她突然转身,挡在祁珩面前：既然祁总也觉得我厉害,那祁总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啊
祁珩疑惑：什么问题
她的脸凑到他的面前,眼神赤诚地看着他：
祁珩,你是不是觉得我像某个人啊。
……
昏黄的灯光下,一男一女相视无言地站立在那里,沉默持续了足足一二十秒。
终于,祁珩把沈栀清从眼前推开,面无表情地开口：沈栀清,做好你自己。别想那么多。
得到这个答案,沈栀清表情有些失望：唉,好吧,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栀清很快扯开话题,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谈天谈地。
从盘古开天辟地,扯到了未来科技新纪元,她肆无忌惮地说着一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话。
整整七年,自她进入边境的整整七年,没有一个人会再听她说这些胡言乱语,她也一直在压抑自己。
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走的每一步路,她都要小心翼翼地一再斟酌。
而这一刻,哪怕听她说这些胡话的人是祁珩,可她依旧觉得自己又活了。
不知走了多久,说了多久,她没有看时间,只看见天边已经有些微亮了。
沈栀清突然停止脚步,她回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泪光：祁珩……
有时候我都在想,我要是一年前的那个雨夜没能接下上面安排的临时任务该多好。
那样我就不会受人陷害,也就不会认识你,更不会经受现在的一切,我是不是早就能回家了。
祁珩啊祁珩,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就认识了你呢。
祁珩,我恨死你了。
可话到嘴边,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抬起手指向他的身后,笑容灿烂：
祁珩,你看,太阳出来了。
祁珩回头顺着沈栀清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轮霞日正在东方的江上缓缓升起。
*
祁珩把沈栀清送回玖皇后,准备回到市中心的住所休息一两个小时再回公司处理事务。
虽然祁氏集团大楼内也有专门设立的总裁休息层,但祁珩在那地方可睡不好什么安稳觉。
可这时,他突然接到了祁老爷子祁承安打来的电话。
祁承安让他赶紧回祁家家宅一趟。
祁珩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祁承安这老头一大早把他叫过去是要干什么。
祁家家宅,祁承安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杵着一根镶了金的龙头拐杖,虽说一把年纪头发上已经有些花白,可神色中依旧有一股不可靠近的威严之气。
他被一个身穿红裙的漂亮女人推着出了别墅内的电梯。
到达一楼会客厅时,祁珩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一见到祁珩,祁承安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眼下这么黑,昨天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祁珩不耐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公司事情有点多,熬夜处理了一些。
祁承安并没有因为祁珩的谎言所动容,表情反而更加不悦：祁珩,你那点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跟闻家的婚事你是不闻不问,倒是学会闻策铭那臭小子跑到玖皇去寻欢作乐了！
祁珩有点烦：您天天找我,不是公司,就是联姻,就不能说点新鲜的事情
见祁珩一股满不在乎的模样,祁承安的脸色更加难看：祁珩,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给的！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哪个老鼠沟里睡觉呢！
祁珩冷笑一声：老头子,你要是觉得把祁氏交到我手里不放心,你就把你另一个儿子叫回来,继承人这个位子我愿意让给他。
你！祁承安一时间被祁珩气得说不出话。
钱氏那边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祁珩站起身子,并不想在此处多留,至于我的私事,还轮不到您来插手。
可还没走几步,他却又被祁承安叫住。
祁珩,我已经给了你三年的时间去找你要找的女人了,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年的时间,要是再找不到就立刻滚回来结婚。
一年时间,这是祁承安最后的让步。
可祁珩背对着他,没有作答,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
只是停留了片刻,便大步离去。
车上,陈侑透过后视镜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祁珩,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祁总,还要回去休息吗
不用了,直接回公司吧。
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尤其要应付董事会的那几个老古董。在祁承安那老头那里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可抽不出时间来休息。
祁总,其实沈小姐派人看着就行,没必要您亲自浪费时间。到最后累到的还是自己。
祁珩没有回话,他还真是疯了,居然陪沈栀清在江边散了一夜的步。
见祁珩没有回答,陈侑继续道：您要找的那位姑娘,我们已经在加派人手寻找了,虽然还没有新的消息,但是应该很快就会有进展的。
嗯,有消息了尽快告诉我。
陈侑在祁珩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很多时候还是看不懂祁珩的某些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心里有一个女人的位置,为什么又对沈栀清……只是睡多了才产生的占有欲吗还是另一种报复她的方式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明白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侑知道自己想说的话会有些僭越,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祁总,沈小姐那边要不还是先处理了吧,免得……
免得哪天他再对她动了真感情。
先不必,留着她还有用。
祁珩闭上眼,脑海中却全是清晨沈栀清看着日出欣喜雀跃的模样,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沈栀清——一个鲜活的真实的沈栀清。
并且,她说得其实没错。
她确实有点像他心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