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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国侧身,让出了视野。
他身后的士兵纹丝不动,肃杀之气将这小小的广场,变成了审判庭。
没多久,镇长李建
国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他看到瘫软在地的儿子,脸色惨白,想说什么,却被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堵了回去。
赵振国上前,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到李建
国面前。
李镇长
是,是......首长,误会,都是误会......
赵振国没理他,指着文件上的红头标题,一字一顿。
《军属权益保障法》,第三章,第十七条。
军属人身安全及人格尊严,神圣不可侵犯。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现在,我以军事督察部门的名义通知你,你镇,存在严重侵害军属事件。
赵振国将文件拍在李建
国抖个不停的手上。
等同于,挑衅军队。
李建
国双腿一软,当场跪地。
广场角落,士兵已搭起临时的审讯点。录音设备和摄像机架起,闪烁的红灯像一只冷酷的眼。
林星的头,微微抬起了一点。攥着轮椅扶手的手,第一次有了力气。
一个士兵递过来一瓶水。
林星看着我,又看看笔直的赵振国和那些士兵,最后,目光落在闪烁的红灯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八年前,姐走后第二个月,张秀芬,扣了我的伤残津贴。
她说,我一个瘸子,钱她替我存着。
第二年,李浩然抢走我的画板,砸了,扔进河里。
第三年......
林星的声音越来越平稳,也越来越冷。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记录者,把八年的时光,一件件,一桩桩,铺在所有人面前。
被克扣的钱,被撕碎的画,被恶毒的嘲讽,被无声的殴打。
从张婶散播他是全镇养的废物,到李浩然逼着苏晴往他的饭里吐口水。
整个广场,只剩林星平静的叙述声。
那些看热闹的,动过手的,说过风凉话的镇民,一个个低下头,脸色死灰,身体发抖。
当林星说到李浩然为了取乐,将他的腿骨打断,再用狗食盆扔饭给他时,他停了一下。
他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瘫软如泥的李浩然。
他说,瘸子,就该像狗一样吃饭。
话音落下,林星闭上眼,证词结束。
赵振国下令:封存。
他转身,声音冷硬。
李浩然,张秀芬,涉嫌虐待、故意伤害、侵吞军属抚恤金,即刻批捕,移交军事法庭!
其余涉案人员,全部带走,隔离审查!
就在士兵拖起哭喊的张婶和吓傻的李浩然时,一个声音响起。
等等。
众人回头,只见我走到角落,从垃圾堆里,捡起那个摔碎的陶瓷狗食盆。
我将碎片拼好,递给一个士兵,示意他去装饭。
一碗白米饭很快被端来,就在那个破碗里。
我看着被死死按住的李浩然。
跪下。
你......你敢......
我抬脚踹在他膝弯,他惨叫一声,重重跪倒。
我把那碗饭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你说,瘸子就该像狗一样吃饭。
现在,你来告诉我,狗,怎么吃。
李浩然浑身抖如筛糠,他看着地上的破碗,又看看我冰冷的眼,终于崩溃。
他哭嚎着趴下,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去舔碗里的米饭。
张婶看到这一幕,尖叫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随后,我的目光转向那些被控制住的混混。
士兵们搬来桌子,将林星那些被撕碎的画作残片倒在上面,旁边,放着一堆高精度还原的彩色照片。
每个人的手里都被塞进一把镊子。
看到这些画了吗
天亮之前,一片一片,给我拼回去。
少一片,我就从你们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这些混混看着满桌的碎片,再看看手里的镊子,脸上血色尽褪。
一片混乱中,我看到了人群边缘的苏晴。
她脸色惨白,孤零零站着,被整个世界抛弃。
看到我走过去,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岚姐......对不起......她哭得撕心裂肺,不住磕头。
我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对不起
八年前,你往我弟弟饭里吐口水的时候,想过对不起吗
她哭声一滞,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指向李浩然舔
舐的那个脏污的狗食盆。
去。
把它洗干净。
用你的手,用你的眼泪,洗到能照出你自己的脸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