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帝姬趴在乱葬岗的血泥里,用最后三根凤翎复刻了丞相千金左肩的蝴蝶胎记。
>“小丫头,本座借你身份一用。”她舔掉指尖血沫,“害你的人,活不过这个冬天。”
>当丞相府护卫掀开马车帘时,只见个满身是血的孤女蜷缩着。
>“爹……爹娘?”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精准抓住丞相颤抖的衣角。
>假千金冲出来尖叫:“哪里来的野种!”
>凤帝姬抬起稚气未脱的脸,眼底却淬着五千年的寒冰:“姐姐,你头上的红头绳……真眼熟啊。”
---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死死缠绕着凤帝姬仅存的意识。弑神屠魔刺的碎片硌在掌心,那深入骨髓的凶煞寒意,比这乱葬岗的阴风更加刺骨。她蜷缩在冰冷的血泥里,小小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
五千年道行,换来这具连站立都做不到的幼童残躯,还有……仅剩的三根。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落在自己枯槁如深秋衰草、此刻却沾满血污和污泥的发间。三根黯淡无光、焦黑卷曲的翎羽,如同三根卑微的枯草,勉强插在乱发之中。那是她寰谛凤翎本源崩解后,最后的、可怜的残留物,也是她此刻唯一能调动的、微弱得可怜的力量源泉。
活下去……
一个冰冷而执拗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闪烁的磷火,在她混乱而剧痛的识海中燃起。
不是为了复仇——那太奢侈,也太遥远。
只是为了……活着。以任何方式,在任何角落,汲取任何一丝养分,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去探查那场惊天阴谋,才有机会找回失去的一切!这具孱弱不堪、随时可能熄灭的幼童身躯,是她此刻唯一的舟筏,哪怕这舟筏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倾覆!
活下去!
她挣扎着,用那只沾满血污和黑泥的“小爪子”,死死抠住身下冰冷湿滑的腐殖质,指甲缝里塞满了腥臭的泥土和凝固的血块。每一次拖拽这具残破的身体向前挪动一寸,都像是在刀山上翻滚,骨头缝里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的肋骨刺穿着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
视野被血泪和污泥模糊,只能凭着一点残存的本能,朝着感知中“生”的气息最微弱、却尚未彻底消散的方向爬去。
不知爬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冰冷和剧痛。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尚未完全冰冷的“地面”。
不,不是地面。
触感……是柔软的布料,带着一种细腻的、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的质感,只是此刻也被粘稠冰冷的液体浸透了。
凤帝姬用尽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
一张小小的、苍白的脸,映入她模糊的视野。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穿着虽然沾满泥污和暗红血迹、却仍能看出质料上乘的浅色衣裙,静静地躺在肮脏的血泥之中,如同被狂风骤雨打落、碾入尘埃的脆弱花瓣。她的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嘴唇微微张开,凝固着无声的痛苦。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被粗糙利刃割开的狰狞伤口,如同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彻底断绝了她所有的生机。
死亡的气息如此浓郁。
但在那气息之下,凤帝姬那被重创却依旧敏锐的神魂深处,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尚未彻底散尽的……灵性碎片?那是生命彻底消逝前最后残存的、关于“自我”的微弱印记。
就是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凤帝姬混乱的思绪。这具刚刚失去灵魂的、尚且温热的躯壳!身份!背景!一个能够让她暂时避开追查、得以喘息、甚至获取资源的……身份!
活下去的机会!
凤帝姬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求生光芒,那光芒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她猛地伸出那只同样沾满血污的“小爪子”,不再犹豫,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死死按在了女童冰冷的额头上!
“呃啊——!”
比之前更强烈的撕裂感瞬间席卷了她的神魂!强行调动那三根仅存的寰谛凤翎本源,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自己的灵魂!那微弱的神力艰难地、粗暴地刺入女童尚未完全冷却的识海,疯狂攫取着那些如烟似雾、正在飞速消散的零碎记忆画面——
华丽的府邸,雕梁画栋……慈爱的中年妇人,泪眼婆娑地抚摸着一个襁褓,旁边是气度威严、身着紫色蟒袍的男子……粗鄙的妇人狞笑着,将哭泣的婴孩塞进破旧的竹筐……阴暗的陋巷,肮脏的泥地……无数张麻木或贪婪的脸孔……然后是颠簸的马车……一个眼神闪烁、脸上带着刀疤的粗壮车夫……车夫粗糙的手递过来一块劣质的饴糖……“小姐,吃吧,吃了就不怕了……”……马车驶入荒僻的山道……车夫的脸骤然变得狰狞扭曲!……“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太好!我闺女才该是享福的那个!”……刺眼的寒光闪过!脖颈处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黑暗……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锋利地切割着凤帝姬的意识,带来尖锐的刺痛。伴随着这些画面,一股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恨、恐惧和不甘,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上她的神魂!那是女童临死前最后的执念!
“呜……”凤帝姬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强行读取一个刚刚死去、怨念深重的灵魂碎片,对她的残魂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她成功了。
最重要的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脑海:丞相府!丢失的嫡小姐!左肩胛骨下方……一枚形似展翅蝴蝶的、殷红如血的胎记!还有……那个刀疤脸车夫!以及他那个……即将顶替真千金位置、享受泼天富贵的女儿!
“嗬……嗬……”凤帝姬急促地喘息着,松开按在女童额上的手,小小的掌心一片冰凉。那双属于孩童的眼中,此刻燃烧的却是焚尽一切的暴戾寒焰!
丞相府……好一个泼天的富贵!
车夫……好一个虎毒食子的畜生!
还有那个即将鸠占鹊巢的小孽种!
“小丫头……”凤帝姬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冰冷的目光落在女童苍白安静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属于上位者的审视与……承诺。“你的仇,本座替你报。”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尖锐的刺痛让她混沌的意识为之一清。一股带着奇异焦香的金红色血珠,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唇齿。这并非凡血,而是她神魂本源受创后溢出的、蕴含着一丝凤凰气息的残存精血!
代价巨大!但值得!
她艰难地抬起那只沾着金红色血珠的小手,摸索着,探向自己左肩胛骨下方那片稚嫩的肌肤。指尖沾着那滚烫的、带着微弱金芒的血,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在那片皮肤上飞快地勾勒、涂抹!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剜割自己的灵魂,那三根插在发间的焦黑凤翎剧烈地颤抖着,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她强行抽取着翎羽中最后残存的神力,引导着那精血中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凤凰气息。
剧痛!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神魂之上!细小的身体无法抑制地痉挛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滚落。
然而,她的动作却异常稳定,精准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几个呼吸之间,一个图案在她幼嫩的肌肤上悄然浮现。
形如展翅,边缘带着细微的、如同火焰燃烧般的金红纹路——一只栩栩如生、殷红如血的蝴蝶胎记!与她刚刚在女童记忆中看到的,分毫不差!甚至……因蕴含着一丝凤凰精血的神性,在昏暗的光线下,那蝴蝶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转着微弱的、内敛的暗金光泽!
“呃……”最后一笔落下,凤帝姬猛地瘫软下去,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女童尸体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发间那三根焦黑的翎羽,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彻底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枯草。
她成功了。
借尸还魂,李代桃僵。
代价是,她此刻虚弱得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神魂的创伤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那三根凤翎,暂时也榨不出一丝多余的力量了。
但,她有了身份。
一个通往“生”路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极其迅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穿透了乱葬岗死一般的寂静!蹄铁敲击着冻硬的土地,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嘚嘚”声,伴随着车轮碾压枯枝败叶的声响,正快速朝着这个方向逼近!
来了!
凤帝姬的瞳孔猛地一缩!冰冷的杀意与极致的虚弱在她幼小的身体里激烈碰撞。
她猛地闭上眼睛,将头更深地埋进身下冰冷污秽的泥土和血泊中,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控制着呼吸变得微弱、断续,如同风中残烛。破烂的衣衫被血泥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那小小身躯的轮廓,也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左肩胛骨下方那枚新生的、殷红的蝴蝶印记。
她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腐臭泥沼里的破布娃娃,无声无息。
马蹄声、车轮声越来越近,最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吁——!”
马匹的嘶鸣声响起,带着焦躁的响鼻。
沉重的脚步声杂乱地踏在冻硬的泥地上,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快速逼近。一股属于凡俗精锐护卫特有的、混合着汗味、皮革味和淡淡血腥气的肃杀气息,弥漫开来。
“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一个低沉嘶哑、压抑着巨大痛苦和焦灼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凤帝姬耳膜嗡嗡作响。是她记忆中……那位紫袍丞相的声音!
“是!相爷!”整齐而压抑的应和声。
脚步迅速分散开来,刀鞘刮过枯枝,沉重的靴子踩踏着松软的腐殖质和冻土,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火把的光芒开始摇曳晃动,驱散着乱葬岗浓重的黑暗,将那些扭曲的枯木、堆积的尸骸和盘旋的鸦影投射出更加狰狞怪诞的影子。
“这边!有车轮印!”
“血迹!很新!”
“快!这边!”
呼喊声带着发现线索的急切。脚步声迅速朝着凤帝姬蜷缩的方向汇聚而来。
火光逼近了。
浓烈的松脂燃烧气味混杂着尸骸的腐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灼热的光线透过眼皮,带来一片血红。
“相爷!这里……这里有个孩子!”一个护卫的声音带着惊疑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在极近的距离响起。
脚步声猛地顿住。
紧接着,是急促而沉重的几步。
一股极其强大、混合着上位者威压和深重悲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山岳般压下!凤帝姬紧闭着眼,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自己蜷缩的、沾满血污的背上。
那目光里,有绝望的探寻,有不敢置信的渺茫希冀,更有被眼前惨状撕裂心扉的巨大痛楚。
空气凝固了。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周围护卫压抑的呼吸声。
一只冰冷、带着厚茧、却控制不住剧烈颤抖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她破烂衣衫覆盖下的、瘦小的肩膀。
那触碰极其轻微,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凤帝姬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得如同幼猫濒死般的呻吟。这并非伪装,而是身体断裂般的剧痛和神魂的虚弱带来的真实反应。
这声呻吟,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囡……囡囡?”那个低沉嘶哑的男声,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极致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
那只颤抖的手,猛地加大了力道,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想要将她翻转过来!
时机!
凤帝姬在那只大手的力量施加到足以翻转她身体的前一瞬,用尽这具残破身体里最后一丝能够调动的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睛。
瞳孔很大,黑白分明,本该是孩童最清澈纯净的模样。然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懵懂或恐惧。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沉淀了万载玄冰的幽邃!
冰冷,空洞,带着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又被碾入尘埃后的死寂与漠然。那是看透了沧海桑田、历经了无尽劫难的眼神,绝不该出现在一个稚龄孩童的脸上!
这双眼睛,精准无比地撞上了那道灼热、悲痛、狂喜、恐惧交织的目光——来自那位身着华贵紫袍、却风尘仆仆、形容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当朝丞相!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
丞相脸上的狂喜骤然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纯粹的、被这双冰寒死寂的孩童之眼所彻底震慑的惊骇与茫然!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瞬间。
凤帝姬动了。
那只沾满血污泥泞、伤痕累累的小手,以一种缓慢得如同慢动作、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精准的姿态,从冰冷的地面上抬起。
五指张开,带着凝固的血痂和污泥。
然后,这只小手,在丞相那身华贵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紫色蟒袍前襟,停住了。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那只小小的、肮脏的、冰冷的手,就那么坚定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猛地抓住了丞相那剧烈颤抖着的、同样冰冷的手的……衣角!
布料冰凉而细腻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凤帝姬抬起那张沾满血污泥垢、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小脸,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刺痛的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却又异常清晰的音节:
“爹……爹……娘?”
声音稚嫩,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又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沙哑所浸透。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了丞相的心脏!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丞相的脑海里彻底炸开了!那深陷眼窝里的惊骇茫然瞬间被滔天的狂喜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所取代!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
“囡……囡囡!我的囡囡!”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哭,猛地从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威仪,什么身份,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那双曾执掌乾坤、批阅奏章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颤抖,猛地将地上那小小的、蜷缩的、血污满身的身影,死死地、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砸落在凤帝姬冰冷的额头上、脸颊上,与那些血污污泥混合在一起。
“找到了!找到了!老天开眼啊!我的囡囡……”丞相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巨大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抱着怀里这具冰冷、僵硬、散发着血腥和腐土气息的小小身体,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失而复得的珍宝。
周围的护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纷纷低头,不忍再看,气氛压抑而悲怆。
就在这片混乱的、被巨大悲痛和喜悦所笼罩的死寂之中——
“滚开!放开我娘!”
一声尖利得刺破耳膜的少女尖叫,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猛地从人群后方炸响!
一道穿着崭新鹅黄锦缎袄裙、梳着精致双丫髻的身影,如同被激怒的小兽,猛地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旁冲了过来!她年纪约莫七八岁,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扭曲的、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怨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丞相紧紧抱在怀里的凤帝姬,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哪里来的野种!脏死了!臭死了!快把她扔回死人堆里去!”假千金——车夫的女儿,那个顶替了真千金位置的“小姐”,此刻指着凤帝姬,声音尖利刻薄,带着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疯狂,“爹!娘!她是假的!她是骗你们的!快把她丢出去啊!”
她的出现和尖叫,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抱着凤帝姬的丞相身体猛地一僵,狂喜的泪水还挂在脸上,眼神却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看向那冲过来的假千金,带着一丝本能的迟疑和……痛苦。
周围的护卫也愣住了,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紧绷。
就在这时。
被丞相紧紧抱在怀里、一直如同破败娃娃般毫无动静的凤帝姬,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的小脸依旧沾满血污污泥,看不清五官。但那双眼睛——那双幽深如同古井、沉淀着五千年风霜与杀意的眼睛,却透过凌乱肮脏的发丝缝隙,精准地、冰冷地,钉在了那个尖叫着冲过来的假千金身上。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片,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刮过假千金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了她双丫髻上,那两根崭新的、用鲜艳红绳仔细缠绕系成的发辫上。
红绳……鲜亮得刺眼。
凤帝姬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孩童应有的笑容。
那是来自幽冥地狱的、带着无尽嘲讽与血腥寒意的冷笑。
在一片死寂和假千金疯狂的尖叫背景音中,一个稚嫩、沙哑、却又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平静,响了起来:
“姐姐……”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凤帝姬那双冰寒的眸子,直直地锁着假千金骤然僵住的脸,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
“你……头上的红头绳……”
“真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