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来雁青关后,赵霁云显见更忙了,而禾衣每日上午都会去侯夫人那儿,她先时以为只是侯夫人让她陪着说说话,可侯夫人让她读书,从治家之道,到筹算计数,再到世族名录,她从知道的当前局势中若有所悟,读得认真,到了下午,禾衣则会雕玉静心凝神。
侯府的家眷比侯夫人晚了几日到雁青关,原是因着赵远山八岁的女儿赵茹月路上染病,加之赵砚杉和赵砚松的孩子都尚小,半路在一处小镇歇了一些时日,如此才晚了些时候到。
将军府办了一场家宴,禾衣自是也参加了,将人都认了一遍,开始来往,她将闲暇时做的玉雕小物件送给了几个孩子,很是得他们喜爱。
这一日下午,禾衣收到了徐州城寄来的回信。
陶善石也识字,只是书读得不多,字因习得不好,写得很大,一页纸只能写上十几个字,一封信便显得沉甸甸的。
信中陶家夫妇对禾衣将要嫁给赵霁云一事欣喜异常,连说几个好字,并道家中这大半年积攒下来的银钱有多少,全拿来给禾衣添置嫁妆,又说他们如今距离远,婚期禾衣可由赵家决定,他们无异议,如此这般又念叨了许多琐事。信到末尾时,又道如今禾衣与陶坤玉都在雁青关,便决定收拾了行李也往雁青关来,如今陶坤玉也已有年十四,若他们未到,亲事细则可他们姐弟自行相商。
“娘子,这信上都说什么呢?”麦黄一边给禾衣倒茶,一边高兴问道。
禾衣心中有喜也有忧,“爹娘说他们要来雁青关。”
虽说雁青关有赵家军,但依然不是什么太平之地,更何况,她担忧会有战事从上京而起,从徐州城到雁青关这一路也不知他们两人能否安全到来,她心里并不赞成他们过来。
爹老实木讷,生不出这般主意,应当是娘的意思。
麦黄想得没这么多,只特别高兴,拍手叫好:“那我问问铜书府里哪一处院子可以收拾出来给大叔大娘住!”
铜书这会儿正在厨房熬煮甜羹,听了麦黄说的,立时就要找管家着手布置。
赵霁云傍晚归家听说陶家来信,看过之后立时要拿着信去侯夫人那儿定下婚期,被禾衣涨红了脸阻拦,“你这样急做什么,哪怕明日去找夫人呢!”
他只好作罢,只这夜却难以入眠,搂着禾衣说话,他说了许多话,从他们相遇开始,一点一滴开始说,声音低柔又怨念:“那时我初来徐州城没多久,短短几日在街上遇到你四次,我总忍不住看你,但你没有一次回头看我。”
禾衣听着他说起那一次次见面,除却她救马下稚童那次,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是如常的日子。
她忍不住说:“我那时为何要看你?我那时有夫君。”
赵霁云:“......”他最听不得这事,哪怕这是事实,脸都阴翳了几分,但很快他又高兴起来,咬了一下禾衣耳朵,“那又如何呢,如今我马上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禾衣听他这样高兴的语气,唇角也抿了一下,又听他说:“每次李齐光出门你总要看着他许久,直到看不到他才走,可你每次我但凡一转身,你就收回目光,我那时心中总暗自气恼愤懑,日后我是你夫君了,你要回回那般望夫石一般瞧我了。”
赵霁云说到这,又想起前些日子禾衣给他写信一事,丝毫不知自己无耻地微微羞赧地说道:“那回你住在徐州城赵宅时给李齐光写信,其实我都不曾将信寄出去过,你收到的回信,都是我模仿他酸儒的口吻写的,我看你写的甜言蜜语,心情又酸又妒,如今我终于可以与你通信,你所写之信终于是给我的了。”
禾衣第一次知道此事,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咬了唇推了一把他,“你总做这般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