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今天太神了!那长孙小姐的脸…”
李恪塞了块肉进嘴,没接话茬。
神?这才哪儿到哪儿。长孙雨吃了这么大亏,长孙家能善罢甘休?他得把坑挖得再深点。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急促粗暴的砸门声就震醒了小院。
李恪慢悠悠拉开门。
门外,长孙冲一身华服,脸色铁青,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他妹妹没露面,估计是没脸见人。
“李恪!”长孙冲眼睛通红,指着他怒吼,“立刻把我妹妹的卖身契交出来!放人!不然我告你‘劫持贵族’!”
李恪掏掏耳朵:“长孙公子,大清早火气别这么大。令妹在自己家好好的,哪来的卖身契?‘劫持’?这罪名我可担不起。”他顿了顿,嘴角一勾,“哦,你说昨天?那是令妹自愿体验生活,体察民情!街坊邻居都看着呢,您当时不也夸她‘精神可嘉’吗?”
“你放屁!”长孙冲差点跳起来,“谁夸她了!少废话!今天不给交代,我砸了你这破院子!”
“交代?行啊。”李恪反而笑了,眼神带着戏谑,“不过砸院子多没劲?咱们讲点道理。活儿是你妹妹自己输的,愿赌服输。要不……咱们也打个赌?公平点。”
“打赌?就凭你?”长孙冲满脸轻蔑。
“赌过才知道。”李恪不恼,“就赌你擅长的…做生意?长孙家产业遍布长安,你肯定懂。”
长孙冲下巴一扬:“那是自然!”
“好!”李恪一拍手,“我出三道关于冰饮生意的题目。你答对,我赔你一百两,登门赔罪!答错了……”他拖长调子,目光扫过长孙冲,“你就来我这小摊,当一个月账房先生,把账目理清楚!敢赌吗?”
一百两加赔罪!长孙冲心动了,更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疯子”!
“赌就赌!”长孙冲信心爆棚,“放马过来!”
李恪伸出一指:“第一题:冰饮卖五文一杯,客人嫌贵。怎么让客人买更多,花更多钱,还觉得占便宜?”
长孙冲不假思索:“降价!四文一杯,买的人自然就多了!”
李恪摇头:“错!降价显得东西不值钱。应该‘第二杯半价’!五文一杯,第二杯只收三文。客人花八文买两杯,觉得赚了!实际每杯平均卖四文,跟降价一样,但客人买得更痛快!”
长孙冲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觉得有理,只能哼了一声:“算你歪理!下一题!”
李恪伸出第二指:“第二题:怎么最快、最准知道哪种口味最受欢迎?”
长孙冲皱眉想了想:“多问几个客人不就知道了?”
“错!”李恪叹气,“随口一问能信几个?最靠谱是‘记账’!每卖一杯,记一笔账,卖了多少酸梅汤,多少果子露,一目了然!卖得最多的就是最受欢迎的!靠感觉,容易亏本。”
记账?长孙冲一阵头大,他哪耐烦记这个。
“最后一题!”李恪伸出第三指,“一杯卖五文。原料(乌梅等)花一文;制冰的硝石水算半文;柴火、碗算半文。净赚多少?”
长孙冲快速心算:“五文减一文减半文再减半文……净赚三文?”
“又错!”李恪斩钉截铁,“原料、硝石水、柴火碗,这些加起来是‘成本’,共两文。五文卖价减两文成本,净赚三文。但关键是要算清‘成本’到底是多少!才知道定价赚不赚钱!这叫‘成本核算’!不算成本,稀里糊涂卖,亏死你都不知道!”
三道题,全错!
长孙冲脸上的自信彻底僵住,化为震惊。降价不对?问客人不对?连赚多少钱也算错?可李恪说的东西,细想之下,竟比他想的周全得多!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安静了,看向李恪的眼神满是惊奇。
“长孙公子,愿赌服输?”李恪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长孙冲脸一阵红一阵白。众目睽睽下赖账,比妹妹当店小二还丢人!可当账房…
“你…你使诈!题目刁钻!”他挣扎道。
“刁钻?”李恪摊手,“都是最实在的买卖问题。莫非长孙家做生意,全凭感觉拍脑袋?”这话精准戳中了长孙冲的软肋。
巨大的羞愤和一丝对那“歪理”的好奇压倒了理智。他咬牙挤出一个字:“…好!”
“痛快!”李恪立刻变戏法似的掏出本皱巴巴画满杠子的账本、一支秃毛笔和一块油腻的墨锭,一股脑塞给长孙冲。
“喏,长孙‘账房’,这是你的家伙事!从今天起,你就是‘李氏清凉坊’的账房了!每卖一杯,记清时辰、客人、饮品、钱数!一笔都不能错!”李恪指着小摊吩咐。
长孙冲抱着散发霉味的破账本和秃毛笔,看着油腻墨锭和摊前汗流浃背的平民,胃里一阵翻腾,脸都绿了。
“愣着干什么?开工!”李恪学着昨天催长孙雨的腔调,转头对小福喊:“小福!去请长孙小姐来!兄妹搭配,干活不累!长孙小姐招呼客人报数,长孙账房记录!”
不一会儿,换回衣服但脸色苍白、眼神屈辱的长孙雨被“请”了过来。看到哥哥抱着账本的狼狈样,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更大的难堪淹没。
摊子重新开张,生意依旧火爆。
“酸梅汤一杯!”
“这边!酸梅汤两杯!”
长孙雨冷着脸,声音干涩:“巳时三刻,酸梅汤一杯,收五文。”
“巳时三刻,果子露两杯,收十文。”
长孙冲笨拙地握笔,蘸墨,手抖着在破本上记录。墨汁洇开,字迹歪斜。
一个客人付钱时,手指蘸着口水去翻账本,留下一个清晰的油指印。
长孙冲看着那油指印和弄脏的锦袍袖口,几欲作呕。
“哥!你记错了!刚才那人买了一杯酸梅汤,不是两杯!”长孙雨突然抓住机会大声报错。
长孙冲本就烦躁憋屈,立刻炸了:“放屁!明明是你报错了!巳时三刻卖了三十七杯酸梅汤,你报成二十三!笨死了!”
“你才笨!你刚才偷吃冰沙!别以为我没看见!”长孙雨叉腰回怼。
“谁偷吃了!我那是尝尝味道!”
“尝半碗?当我瞎?”
兄妹俩在摊位前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引得周围客人哄笑连连。
李恪一边麻利地收钱舀汤,一边火上浇油:“吵什么吵?好好配合!长孙账房,专心记账!”
长孙冲气得七窍生烟,只能强压怒火,继续跟那该死的账本和故意捣乱的妹妹较劲。他一边算着简单加减,一边忍不住低声咒骂:“蠢货!五文一杯卖泥腿子?暴殄天物!长安城里多少贵人?找那些大茶楼合作,弄点精致器皿,冰沙堆出花样,加点时鲜果子,编个‘冰肌玉骨羹’‘琼浆消暑露’的名头,往平康坊的好去处或东市贵人茶肆送!别说五十文,一百文都有人抢着买!那些贵人要的就是面子排场!”
声音虽小,却清晰飘进了李恪耳朵里。
李恪舀汤的手一顿,瞥了他一眼。哟,这草包肚子里,还有点货?
他不动声色地凑近点,假装好奇:“哦?长孙账房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长孙冲正在气头上,又被妹妹怼,找到发泄口,带着世家子弟的优越感低声道:“哼!简单!搞点琉璃盏,冰沙堆好看点,加点稀罕果子,编个好听名字,往贵人多的地方送!五十文起步!那些贵人花钱买的就是个面子!何必在这沾一身铜臭,跟泥腿子挤?”
李恪听着,心里快速盘算。这思路…确实是他忽略的高端市场!利润绝对惊人!不过…他想到硝石消耗,心中微沉,高端量小但耗冰更多,硝石供应是关键…
他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嗯,有点道理。长孙账房,看来你不完全是草包嘛。”
“你!”长孙冲刚升起的那点得意瞬间被“草包”二字击得粉碎。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挤过人群跑来,一脸焦急:“公子!不好了!小的按您吩咐去打探硝石行情,掌柜们都说…硝石现在紧俏得很,价格比昨日又涨了三成!还未必有现货!”
硝石涨价?货源不稳?
李恪眼神一凝,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