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当年李崇润离京后,我也想过上府衙状告。
可是民告官,需先滚过府衙的钉狱,我产后身子骨虚弱,恐怕是会命丧当场。
何况他党羽众多,抬抬手便能让我改为奴籍,若是有人暗中操作,我即便是侥幸扛过钉狱,也会横死在牢里。
无父无母的孤儿,无人问津。
只是可怜我那孩儿,刚出世就没了亲娘。
所以我打一开始就准备敲登闻鼓。
我断定圣上得知此事后,不会想让皇家秘闻暴露在众人面前,会亲拘此案。
毕竟此事细细查问下来,还牵涉到太子。
律法规定,女子敲登闻鼓需受鞭刑。
我这几日在将军府努力调养身子,就是为了今日熬过鞭刑。
我要李崇润治罪伏法。
隔着屏风,瞧不清圣颜,倒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出口相劝：
「秋姑娘这又是何必呢您今日大婚,过了今日就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将军夫人,何苦放着大好的富贵日子不过,活生生找罪受」
我盯着屏风,咬着牙忍痛：
「家父在世时,任太子太傅,教导皇子一十五载,五千余日,风霜雨雪,未曾有一日告假。兢兢业业,克己复礼,是为人师之典范。」
太监一下子噤声。
谁不知,是皇帝亲自托秋太傅教导他的儿子们,没成想教出一个昏庸无道的太子还不够,现下又出了个不辨是非的镇远将军。
秋太傅的死,一直是横在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原以为太傅之女失贞是意外,间接导致太傅自缢,没想到又是跟自己的儿子有关。
「臣女想为亡父讨个公道。」
也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太监闻言观色,暗自观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皇帝来时,身上就带了一纸诏书。
此刻指尖正摩挲着废太子诏,静静思索着。
我平静地在堂上道出当年真相。
说到动情处,连阉人太监都暗自为我落泪。
没人能想到,当初我历经磨难,无数次想着抱着阿宝投湖自尽,一死了之,可临到湖边转念一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李崇润
我是靠着对他的恨活下来的。
李崇润赶来时,正好在堂下听我讲述完。
他面上一点点失了血色。
「秋氏,可有证据」皇帝肃声问我。
当然是有的。人证、物证俱全。
我还从李崇润的书房里找出了当年父亲给他的去信。
父亲临死前,也曾放下一世的尊严和脸面,苦苦哀求他顾惜我的名节和腹中孩儿,娶我为妻,他愿意一命换一命。
李崇润只回了两个字：「晚了。」
收到信后没多久,父亲自缢身亡。
如今,他悲痛欲绝地在堂上质问我：「秋娴,你要的我都能补偿你,你为何非要走到这个地步」
我要我爹娘活过来,你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么
不能的话,就下去陪他们罢。
他看着我的后背不断渗出的血迹,头一次感受到了悔意。
「若是当年我没有一走了之就好了,你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来与我对峙......」
我淡淡的说了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