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看着林月如今的模样,我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以及被掩盖在牌坊下的无数冤魂。
我在林月耳边小声说:想解脱吗让所有碰过你的男人都消失,死人都烂掉,就没人能逼你了。
林月的眼中是疯狂的恨意和最后一丝扭曲的期盼:姐姐,告诉我怎么让这些人全消失所有碰过我的,活的和死的统统烂掉!
我像儿时那样帮她把脸颊上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声音如毒蛇吐信,冰冷刺骨。
容易。取你月事之血,混入百年老坟头最阴湿的坟土,搓成泥丸。
行房前放在枕头底下,活人七日内必被吸干阳气,魂飞魄散;死人尸身加速朽坏,一个小时之内就会烂掉,永世不得超生。
村里开始离奇死人。
最开始是所有与林月发生关系的男人接连暴毙,死状诡异干瘪如枯木。
更骇人的是,村里几座新坟被掘开。
刚下葬不久的曾与林月有阴亲契约的男尸,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
林月顿时从送子娘娘变成了灾星。
幸存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彻底疯狂。
他们抄起家伙,红着眼冲向囚禁林月的柴房,誓要将这个灾星毒妇碎尸万段。
先别动手。
我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
张太婆眯着眼看我,不满地说:溪丫头,你不会是跟那个白读了几年书的大学生一样,胳膊肘往外拐吧
顿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要吃了我一般。
我不慌不忙地说:怎么会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我想说的是,林月怀孕了,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就这么打死了不是可惜了她要是死了,可没第二个阴阳孕体让你们传宗接代了。
众人神情一怔,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事,开始议论起来。
要不等林月生了再说
溪丫头说得对,再等等吧,也就十个月的事。
胖婶挤出人群说:不行,我得先确认一下,别是溪丫头唬我们。
说着就进入柴房,对林月进行了一番检查。
出来时,胖婶满脸喜气洋洋:怀上了怀上了!果真是有了!
一听这话,气氛立即变得欢快起来,都猜测着这一胎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前一秒还对林月喊打喊杀,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此刻又将人当成宝贝疙瘩看得死紧。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讽刺到了极点。
无论是张太婆还是胖婶,都曾是共妻的受害者。
她们也曾想过逃出去,甚至毁掉这一切。
可到最后,她们和这个村子融为了一体,成了吃人制度的拥护者。
张太婆因为年轻时身体不好,早早绝经。
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没有男人愿意碰她,她才得以幸存且活到现在。
胖婶则不一样,她是天生的石女。
既不来月经也不会生孩子。
一开始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村里太穷太封闭,对女孩根本不重视。
十七八岁还不来月经也没当回事,顶多认为是吃差了,发育得晚点,女人该有的功能迟早会有。
可就在当了共妻两年后,胖婶依旧没有月经也没怀孕,这才找了附近村子懂点医的赤脚医生过来看。
一看才知道,胖婶压根儿就没法传宗接代。
于是又有了下一位共妻。
还有各种原因幸存下来的女人,她们都忘了自己曾经流过的泪、发过的誓。
自己脱身的那一刻起,她们没有将镰刀挥向制定规矩的那帮人,反而化身为耳目和帮凶,让规矩变得更加坚不可破。
妈妈说过的话我从来不敢忘。
她偷偷教我的知识,我也牢记于心。
妈妈原本是医学院的学生,被拐到这个穷山村里再也没能出去。
幸好爸爸这个老实人动了恻隐之心,花了家里的积蓄娶了妈妈。
在村子里,但凡花钱从外面买回来的女人,谁出钱就是谁的,别人不能再惦记。
这让妈妈至少没有沦落成为共妻。
爸爸花了很长时间让妈妈相信自己不会害她,但爸爸也说过,他没能力放她走。
如果爸爸那么做了,就是跟全村人作对,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时间一长,妈妈就不再提出去的事。
尤其在怀了我之后,更是一心都在我身上。
她偷偷把医学知识教给我,并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她是哪里人,家住哪条街,门牌号是多少。
她还告诉我,能跑就跑,跑不掉也别硬斗。
妈妈说:我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却并不是不会杀人。如果不是你爸爸,我早就不活了。可有了你后,我又有了目标,我想终止这一切。
我太小,对妈妈的话似懂非懂。
可我知道妈妈让我出去找什么我就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