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古卷边缘投下摇曳的光晕,阿爹布记老茧的手缓缓展开泛黄绢帛,西域古道的路线蜿蜒如蛇,在干涸的墨痕中若隐若现。“赤芒”二字用朱砂标注在大漠深处的月牙泉畔,字迹虽已斑驳,却仍透着几分凌厉,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传说那里曾是汉代胡商与中原乐师交流的枢纽,琵琶‘赤芒’便藏在往来驼铃的记忆里。”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风沙磨砺过多年。
沈墨垂眸将竹箫别回腰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箫身云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窗外夜风呼啸,卷着几片枯叶拍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北狄既已盯上弦器,定会在我们之前布局。”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带着穿透夜色的力量,“西域路途凶险,不仅有变幻莫测的沙暴,更可能藏着北狄设下的重重陷阱,我们需速去速回。”
苏清鸢站在铜镜前,利落地整理着齐胸襦裙,发间的银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将青鸾古筝小心翼翼地收进鸣玉阁最隐秘的暗格,锁扣闭合的瞬间,古筝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嗡鸣,像是在与她告别。转身时,她对上阿爹担忧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酸,却还是露出坚定的笑容:“您留守长安,若北狄再来,鸣玉阁的乐声便是信号。”
阿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点头。他望着女儿和少年坚毅的背影,想起自已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却终究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如今,这份守护弦器的重任,落在了更年轻的肩上。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鸣玉阁的窗前还亮着一星烛火。苏清鸢和沈墨收拾好行囊,背上简单的水囊和干粮,踏上了前往西域的道路。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此时的西域,风沙正裹挟着危险的气息悄然聚集。北狄的探子早已得到消息,在通往月牙泉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重重埋伏。暗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月牙泉畔,沉寂千年的琵琶“赤芒”,似乎也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在黄沙之下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共鸣。
晨雾未散,鸣玉阁后巷扬起细尘。苏清鸢将淡紫襦裙外的胡服薄纱系紧,琉璃珠串随着动作轻响,小巧的胡人金钗斜簪在鬓边,映得眉眼愈发灵动。铜镜里,沈墨正将灰蓝胡服袖口的暗扣系紧,那道古琴刺青被布料完美遮掩,腰间竹箫在秘术催动下化作骨笛模样,泛着温润的乳白色光泽。
"这骨笛的纹路..."苏清鸢凑近细看,指腹触到笛身某处凸起,"像不像玄冰钟身的残纹?"沈墨按住她的手,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晨光穿透薄雾:"路上再说。"
出了长安西门,热浪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苏清鸢踩上骆驼时,绣着云纹的鞋底陷进滚烫的沙中。驼铃叮当,商队蜿蜒如蛇行,她望着天边孤烟,指尖不自觉抚上藏在货物里的青鸾琴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驱使下,她取出普通古筝,轻拨琴弦。
清越的筝音如清泉漫过沙海,原本死寂的荒漠竟泛起涟漪。盘旋在高空的孤鹰突然收拢羽翼,箭一般俯冲而下,锐利的鹰眼紧盯着苏清鸢。她惊喜地抬头:"弦音能引灵兽?"
沈墨却猛地勒住缰绳,骨笛在掌心泛起凉意:"这是凶兆。孤鹰嗜杀,北狄或许在附近设伏。"话音未落,远处沙丘如活物般震颤,十余匹黑马破沙而出,骑手们黑袍翻飞,袖口的饕餮纹青铜尺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在长平战场见过的北狄探子!
"保护货物!"沈墨的骨笛骤然发出尖锐鸣响,音波震得沙粒悬浮。苏清鸢反手抽出暗藏的短刃,护在驼队中央。青鸾琴匣在货物下剧烈震颤,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危机,发出压抑的嗡鸣。为首的探子狞笑着举起青铜尺,尺身符文亮起,风沙瞬间化作利刃,朝着商队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