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江峰问,他自己就说了起来,像是块心病,随时随地都会被勾起。
“五年前,某家为北疆‘镇朔军’主将,麾下三万铁血儿郎!
北宁贼酋‘兀术骨’率五万狼骑犯境,气焰滔天。
我接到的军令,是扼守‘落鹰峡’,伺机歼敌。
老夫深知兀术骨狡诈,其主力必不会硬撼峡谷天险,定会寻他路绕袭我军侧后!斥候回报,只有北面‘寒鸦道’可行,但那是一条狭窄的冰谷,两侧陡峭如削,极易设伏!”
老夫力排众议,亲率一万精锐步卒,携带强弓硬弩、火油滚木,提前五日潜入寒鸦道两侧设伏!
只等兀术骨一头撞进来!为了隐蔽,将士们啃着冻硬的干粮,趴在冰雪里,一动不动!那刺骨的寒冷......至今想起仿佛仍然深入骨髓。”
听他的描述,作为深度了解过长津湖战役的江峰,瞬间就能带入到冰天雪地的场景中。
他的拳头猛地砸在石桌上:“可结果呢?!斥候再次回报,兀术骨主力根本没走寒鸦道!
他们竟然…竟然从更西边一条连本地猎户都极少知晓、几乎被积雪彻底掩埋的‘鬼见愁’小径,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了山!
等我接到消息,兀术骨的铁蹄已经踏破了毫无防备的落鹰峡大营!留守的两万兄弟…血染峡谷!
我那一万伏兵,成了孤悬在外的弃子!进退不得!最后…最后…”
雷震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虎目泛红,“为了保存最后一点种子,老夫只能带着残部,顶着北宁追兵,从伏击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突围…三万镇朔军…十不存一…老夫…愧对袍泽!愧对朝廷信任!”
雷震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那场惨败的阴影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这也是他被发配到这偏远小镇,天天和草寇蟊贼打交道的原因。
江峰也惊呆了,没想到大华曾经有过这样一场惨败,难怪现在对外战略都很保守,采取守势,原来是打不起了。
雷震自我调节了好一阵子,才将情绪稳定住,他干笑一声,道:“抱歉,让你见笑了,说起这事儿,我就好像控制不住似的。”
江峰连连摆手,非常能理解将军对战败的执念。
这也把江峰的铁血军魂勾起来了,他仔细盯着沙盘看了许久,忽然说。
“雷将军。此战之败,非将军之过,实乃天时、地利、情报尽失于人!”
“呵呵,你们这些文官啊,就是爱找这样那样的理由,你不用安慰我,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雷震坦率的说。
“不不不,我不是安慰你,而是就事论事,总要找出失败的原因吧。”
雷震并没有当真,笑着说:“好啊,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听你说说。”
江峰走到沙盘旁边,观测,丈量,甚至还挪动了上面代表两军阵营的小旗。
一开口,就把雷震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