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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后,大殿内终于不再寂静。
大臣窃窃私语,裴皇神色阴鸷。
只有大殿中央的裴煜盯着手中的和离圣旨,好似魂魄漂游。
他不肯相信虞夏真的这样狠心不要他,心口翻涌的,是无法抑制的痛。
他垂着眸,脑海里满是我们在一起的十多年。
每想到虞夏对他露出的笑容,男人忍不住勾唇,却又很快变得苦涩。
他好似封闭了自己,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
所以,他不知道我已经离开。
直到裴皇手中滚烫的茶杯把额头砸破,灼烧的痛传来他才回了神。
看着裴皇冰冷的眼,他连忙起身祈求:父皇,请您收回旨意,儿臣不能没有夏夏......
她是我的光,也是我的命。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幼时绝望世界闯进的那一抹光亮。
那时,他就喜欢上了虞夏,想保护她一辈子。
后来娶到虞夏时,他满心欢喜,发誓要一直拥有她,也只要她。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
他见过光亮,又怎么可能会再愿意跌入地狱
于是,他开口祈求,想让自己的父亲帮帮他,哪怕,他就着已经被砸破的额头狠狠磕在地上,哪怕鲜血淋漓。
从小,他就知道父皇不待见他,直到虞夏出现,他被立为太子,体会到了父爱。
他想,十多年来,裴皇对他是有父子情的。
可此刻,裴皇恢复了往日十多年前的冰冷,刺耳的骂了他一句:废物。
在他错愕破碎的眸光中,裴皇冷笑:原以为你能留下虞国的助力,让裴国再无后顾之忧。
可惜夏夏对你一往情深,这现成的势力和人都被你作没了。
裴煜,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一生,只能有夏夏一个人
偏偏你,居然背着朕封了侧妃,还害死了朕的皇孙,简直愚蠢至极!
裴皇气到发疯,裴煜被骂到抬不起头,却还是哀求。
还请父皇收回和离圣旨,我不想与夏夏和离。
我会哄回夏夏,也绝不再立宋瑶为侧妃,儿臣,知错了......
他开口,没有敢抬头看向身后,好似不知道虞夏已经离开。
见此,裴皇让人把他架起上前,神色漠然:朕写下的圣旨,不会收回。
你说你能挽回,只可惜,在你发呆的时候,夏夏就已经回虞国了。
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你有关系。
裴煜你好样的,为了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毁掉了自己的前途。
从即日起,你便不是太子了。
冰冷的话落下,台下原本与皇位无缘的各大王爷眼眸一亮。
裴皇将一切收入眼中,恢复了所有皇子的竞争资格:朕屁股底下的位子,能者居之。
朕的儿子,不怕缺聪慧城府,就怕不知好歹既要又要。
裴煜,你出局了。
说着,裴皇让人把他拖去宗人府受罚,最后丢回冷宫。
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
这一句话,完全是让人从天堂跌到地狱。
若是旁的皇子,早就大吵大闹不肯接受事实,可裴煜知道自己的一切是怎么来的。
此刻也满是懊悔。
他恨自己鬼迷心窍,也恨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重,以为他是凭借能力坐稳的太子之位。
可如今他才明白,没了虞夏,他什么都不是。
于是,他没有对自己的惩罚和被夺走一切不满,只哀求裴皇:许儿臣去查清真相,儿臣,想死的明白。
茯苓说的话,他已经信了大半。
毕竟,虞夏不可能会为了教训人而让自己小产。
而眼眸垂下时,他眼底满是自厌的情绪。
喉口泛起腥甜时,他想自缢,可他想知道真相。
而死也太简单,他要活着,去为自己犯的蠢赎罪。
明白他的意思,裴皇微微摆手:真相,自是要让你知道的,不然,你怎么能知道自己有多眼盲心瞎
而现如今,你要做的,就是滚去宗人府受罚。
见此,裴煜放下心,任由自己被拖走,只是心,好似被冻住,没有一丝暖意。
一路上,他浑浑噩噩,眼底满是苦涩。
此刻,他很想回到过去,给自己狠狠一巴掌,让自己不要把宋瑶带回来。
这样,虞夏就不会走,他还是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
只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回不去,也见不到虞夏。
更没办法对她道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