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时节，御花园的芍药开得正盛。赫连琉璃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捏着一支金镶玉凤钗，钗头垂下的珍珠流苏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娘娘，这支钗真好看，是新得的吗？”贴身宫女云袖好奇地问。
琉璃唇角微弯，眼底漾着甜意：“嗯，是陛下前日赏的。”
云袖笑道：“陛下待娘娘真是极好，连内务府新制的钗环都要亲自过目呢。”
琉璃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凤钗上精致的纹路，心里像浸了蜜。萧珩虽为帝王，却总爱在这些小事上亲力亲为，连她的一支发钗都要亲自挑选。
——直到她翻过钗尾，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
**“赠阿沅，永结通心。”**
琉璃指尖一颤，凤钗险些跌落。
阿沅？是谁？
她从未听萧珩提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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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强压下心头异样，故作平静地问云袖：“近日……可有人向陛下进献过首饰？”
云袖思索片刻，摇头道：“未曾听说。”
琉璃抿唇，将凤钗收入袖中，起身道：“去藏书阁。”
——大胤历代帝王起居注皆藏于阁中，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藏书阁内，琉璃指尖掠过一卷卷竹简，终于翻到萧珩登基前的记录。
**“景和十二年春，太子珩纳侧妃沈氏，闺名沅，工部侍郎沈巍之女。”**
竹简上的字迹刺得琉璃眼眶生疼。
沈沅……阿沅。
萧珩竟有过侧妃？
那为何从未有人提及？
她指尖发冷，继续往下翻，却见一行朱批：
**“景和十三年冬，沈氏病逝，葬于皇陵西侧。”**
病逝？
琉璃心头疑云更甚。萧珩那样强势的人，若真在意一个人，怎会任由她“病逝”？除非……
她不敢再想。
当夜，萧珩踏入寝殿时，琉璃正对镜梳发，手中握着那支凤钗。
“璃璃。”他从身后拥住她，下颌抵在她肩窝，嗓音慵懒，“今日怎么不等朕一起用膳？”
琉璃指尖微紧，故作轻松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不敢打扰。”
萧珩挑眉，察觉她语气有异，扳过她的脸细细端详：“谁惹你不高兴了？”
琉璃垂眸，轻声道：“这支凤钗……陛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萧珩目光落在钗上，神色不变：“内务府新制的，怎么了？”
“是吗？”琉璃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可钗尾刻了字，陛下没看见吗？”
萧珩一怔，接过凤钗翻看，眸光倏地一沉。
殿内骤然寂静。
琉璃心跳如鼓，却倔强地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萧珩淡淡道：“旧物罢了，工匠疏忽，未清理干净。”
“旧物？”琉璃嗓音微颤，“是……沈侧妃的旧物吗？”
萧珩眸色骤冷：“谁跟你提的她？”
这一问，等通默认。
琉璃眼眶瞬间红了：“陛下既然心里有人，为何还要娶我？”
萧珩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危险：“赫连琉璃，你是在质疑朕？”
“臣妾不敢。”琉璃偏过头，泪珠滚落，“只是不想让别人的替身。”
“替身？”萧珩气笑了，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惊人，“朕日夜守着你，恨不得把心掏给你，你却说朕拿你当替身？”
琉璃挣扎不开，索性咬住他的手腕，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萧珩却连眉都没皱一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龙榻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好，既然你想知道，朕就告诉你——”
“沈沅是父皇塞给朕的棋子，朕从未碰过她。她病逝是真，但非朕所害。”他眸中翻涌着戾气，“这支钗是当年她赠朕的，朕早忘了丢在哪个库房，如今竟被人翻出来作妖……”
他冷笑一声，捏住琉璃的脸：“现在，告诉朕，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
琉璃怔住，一时分不清他话中真假。
萧珩却已起身，厉声喝道：“来人！给朕彻查内务府！所有经手过皇后钗环的奴才，一律杖毙！”
三日后，真相水落石出。
原是沈家残余势力作祟，买通内务府太监，将沈沅的旧钗混入贡品，意图离间帝后。
萧珩雷厉风行地处置了涉事之人，却始终未再踏入皇后寝宫一步。
琉璃独坐窗前，望着院中凋零的芍药，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自已误会了他，可他那日的暴怒和冷漠，却让她不敢靠近。
直到深夜，殿门忽然被推开。
萧珩一身酒气，踉跄着走到她面前，眼底布记血丝。
“陛下……”琉璃刚开口，就被他狠狠抱住。
“璃璃……”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知不知道，这三日朕快疯了……”
琉璃鼻尖一酸，抬手回抱住他。
萧珩将脸埋在她颈窝，低声道：“朕从小到大，身边全是算计……只有你，朕从未防备过。”
“那支钗出现时，朕第一反应是怕……怕你因此疏远朕，怕你不再信朕……”
他抬起头，眸中竟有泪光：“璃璃，朕可以杀尽天下人，唯独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
琉璃再也忍不住，哭着吻上他的唇。
误会冰释，情潮翻涌。
萧珩将她压进锦被，指尖缠着她的发丝，哑声道：“以后再有疑惑，直接来问朕，不许自已瞎想，嗯？”
琉璃红着脸点头，却被他咬住耳垂惩罚：“还有，朕从未喜欢过旁人，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
“朕的疯病，只为你一人。”
翌日清晨，史官捧着起居注，战战兢兢地问：“陛下，昨夜之事……要记吗？”
萧珩懒洋洋地搂着怀中熟睡的琉璃，指尖卷着她的长发，闻言轻笑：“记，为何不记？”
“就写——”
**“帝后因凤钗生隙，三日后和好，帝彻夜未眠，哄后至天明。”**
史官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
——这哪是帝王起居注？分明是情话实录！
萧珩却已挥手示意他退下，低头吻了吻琉璃的眉心，低笑道：
“小傻子，朕这一生，算是栽你手里了。”
琉璃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咕哝道：“昏君……”
萧珩大笑，抱紧了她。
——误会也好，算计也罢，只要她在怀里，这江山如何，他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