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姬晏就被腹中的饥饿感逼醒了。他睁开眼,发现姜瑶已经不在草垫上,破旧的兽皮整整齐齐盖在他身上。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撑起身子往外看,晨雾中姜瑶正蹲在石灶前,用两根细木棍徒劳地摩擦着。她的额头沁出细汗,麻布衣袖沾满草屑,可灶膛里连半点火星都没冒出来。
"用这个试试。"姬晏从墙角捡起一块扁平的燧石,忍着后脑的钝痛蹲到她身旁。
姜瑶惊得差点摔了木棍:"夫君怎么起来了?伤口会裂开的!"
"饿比疼难受多了。"姬晏咧嘴笑了笑,把燧石塞进她手里,"像这样斜着敲。"他抓起她的手示范,燧石与另一块石头相击的瞬间,几点火星溅到干燥的苔藓上。
姜瑶的眼睛瞪得溜圆:"这...这不是祭祀用的圣石吗?"
"现在它是我们的打火石。"姬晏看着渐渐燃起的火苗,肚子叫得更响了,"走,带你去开荤。"
野塘比想象中大得多,水面浮着层薄雾。姬晏蹲在岸边,手指插进湿润的泥土里翻找。
"夫君在找什么?"姜瑶好奇地凑过来。
"最好的鱼饵。"姬晏捏起一条暗红色的蚯蚓,在晨光中扭动着,"看,塘边的蚯蚓特别肥。"说着,他熟练地将蚯蚓掐成三段,腥甜的体液立刻渗出来。
姜瑶惊讶地捂住嘴:"这样...鱼真的会来吗?"
"腥味越重,鱼越喜欢。"姬晏把蚯蚓段挂在骨钩上,"我们那儿管这叫打窝。"说着,他又挖了几条蚯蚓,掐断后扔进水里。
水面很快泛起不寻常的波纹。第一条上钩的是尾脊背泛青的鲫鱼,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是青背将军!"姜瑶惊呼,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这条还在扑腾的鱼,生怕它跳回水里。
姬晏刚想说话,忽然听到岸边芦苇丛传来"沙沙"的声响。他转头望去,只见几根芦苇轻轻晃动,像是被风吹过。可这会儿连一丝风都没有。
"怎么了?"姜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姬晏收回视线,"可能是水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记下了这个不寻常的动静。
忙活了一上午,两人又钓了三条鱼才准备回去生火做饭。回去的路上,姜瑶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时不时还哼起小调。
"我来处理鱼吧。"回到住处,姬晏主动接过鱼篓,"你去把火生旺些。"
姜瑶却抢过最肥的那条:"夫君歇着,我来。"她动作麻利地刮鳞去内脏,鱼鳃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阿爹说过,会做饭的女人才算合格。"
姬晏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忍不住笑了:"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
姜瑶耳根一红,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不一会儿,陶罐里就飘出诱人的香气。
"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鱼汤递给姬晏,汤里还飘着几片野菜。
姬晏吹了吹热气,先尝了一口:"嗯!鲜得很。"他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姜瑶碗里,"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时不时因为鱼刺太细而互相提醒。
"要是天天都能吃上鱼就好了。"姜瑶捧着碗,"要是天天都能吃上鱼就好了。"姜瑶捧着碗,眼睛亮晶晶的。
姬晏把最后一块鱼肉夹到她碗里:"这有何难?一会儿教你做地笼,再腌些咸鱼。"他顺手用鱼骨在泥地上画了个漏斗状的图案,"鱼从这个口子游进去就出不来了。"
"这可比渔网省力多了!"姜瑶用手指描摹着图案,"用细竹编吗?"
"对,再系块石头沉底。"说罢,姬晏便起身,“走,我们去砍些竹子。”
"你瞧,先把竹片破成这样..."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青绿的竹篾在掌心变成均匀的细条。
姜瑶学着他的样子劈竹,却差点划伤手。姬晏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要斜着用力..."话没说完就愣住了——掌心里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
两人慌忙分开,姬晏低头猛削竹条:“我来编地笼吧,你去把鱼腌一下吧。
"其实...咸鱼现在就能腌。"他指着剩下的两条鱼,"抹盐前得先这样剖开..."
阳光渐渐西斜时,屋檐下已经挂起三条用草绳穿着的鱼。姜瑶小心地往鱼腹里塞着野葱:"这样真能放三个月?"
"盐巴吸干水分,鱼肉就坏得慢。"姬晏把粗盐粒搓进鱼鳃,"等过些日子,咱们还能试着做鱼酱..."
"鱼酱?"姜瑶正要追问,突然被盐粒呛得直咳嗽。姬晏下意识去拍她的背,结果沾着鱼腥的手在她衣服上留下个清晰的掌印。
"啊!对不住..."
"没、没事..."
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不小心碰倒了装盐的陶罐。盐粒洒在姜瑶刚编好的地笼上,在夕阳下像撒了一把碎水晶。
夜幕彻底降临时,新编的地笼堆在墙角,咸鱼在梁下轻轻摇晃。姜瑶抱着晒干的茅草铺床,耳尖红得滴血:"夫君的伤...今晚..."
姬晏正用木棍顶住漏风的门板,闻言差点砸到自己手指:"我睡靠墙那边!"说完又结结巴巴补充:"就、就是纯睡觉..."
草垫上的兽皮只有一张,两人背对背躺下时,中间空出的距离能再睡个人。夜风从墙缝钻进来,姜瑶悄悄打了个哆嗦。
"冷吗?"姬晏闷声问。
"还、还好..."
僵持片刻后,兽皮被轻轻扯动。姬晏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背——是姜瑶蜷缩着的脚尖。
"我...我就是怕兽皮掉下去..."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嗯。"姬晏把兽皮往身后塞了塞,"睡吧,明天还要去放地笼。"
月光漏过茅草屋顶,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画出一道银线,像未说完的话语般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