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穿越小说 > 你是太子,你为什么要谋反 > 第3章  幽禁东宫
李陵仿佛要将积压的恐惧和怨毒全部倾泻出来,惨笑道:
“我烂泥扶不上墙,我要是扶得上墙,我这个太子还能活到现在吗?”
“怕是早就突染恶疾,不明不白地死了!”
“就像......就像当年那些挡了父皇您登基之路的人一样!”
“我为什么造反?”
“哈哈哈......是啊,我是太子,皇位早晚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谋反。”
他发出凄厉的笑声,眼泪混着鲜血流下:“父皇!我的好父皇!这甘露殿里,现在就我们父子二人!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还要演给谁看?”
“朝中有我支持我这个太子的大臣吗,还是父皇觉得真的有人会天真地认为,仅凭着身边的百名护卫就能造反成功?”
“那些人!”
李陵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悲凉:“太子詹事张茂!左卫率王冲!还有那几个幕僚!”
“哪一个......哪一个不是你亲自‘精挑细选’,安插到我东宫来的?”
“他们平日里对我百般纵容,引导我沉溺享乐,败坏我的名声!”
“昨夜!昨夜又灌我烈酒,在我耳边百般蛊惑,说什么清君侧,说什么名正言顺,什么再不动手,死路一条!”
“儿臣明明都已经那么努力,努力给你名正言顺废了我,扶晋王上位的理由,可你呢......”
李陵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心死:“当我听到他们说出‘清君侧’三个字时,我就明白了......全明白了!”
“你怕轻易废了我,会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说你生性薄凉,说你不念母后当年以命扶你上位的情分。”
“是啊,以谋反的罪名废了我,谁还会说你生性薄凉呢,谁还会记得当年那位披甲为你独守望仙门,战至力竭,被万箭穿心的‘已故先皇后’呢。”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猛地将头重重磕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咚”的一声闷响,鲜血飞溅!
“儿臣累了,既然父皇千方百计地想要儿臣反,那......儿臣索性就如了您的愿,反了!”
他抬起头,脸上是血、泪和彻底的绝望混杂的污迹,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儿臣带着那百来个连刀都拿不稳的护卫来冲宫门,不是想当皇帝。”
“儿臣知道自己不配,儿臣......只是想求一个解脱。”
“现在......”
李陵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解脱般的平静。
“父皇您已经如愿了,这东宫之位,您拿去,给晋王吧。”
“母后当年愿意以命扶您登上这皇位,儿臣今天也愿意以命遂了你的心愿,让您不用背负薄凉的名声,也能如愿地废了我这个太子,将这太子之位,拿去送给晋王吧。”
“只求......只求您看在母后当年......为了帮您登上这皇位,哪怕是遭受万箭穿心之苦,也没有后退一步的份上......”
“对外就宣称儿臣‘突染恶疾暴毙’好了,不要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哪怕是给儿臣个戾太子的追封也行。”
“没了太子的名分,儿臣怕去了地下,不好跟母后解释......”
说完,他不再看那御座上的庞大阴影,深深地一拜到底,额头紧贴着地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把造反的罪名扣到那些手下的身上,再通过那些手下,把脏水泼到老皇帝的身上。
把前身做的那些荒唐事,狡辩成自己是被老皇帝宠爱其他皇子,逼的只能通过自污来自保。
提起已故的母后,希望能勾起老皇帝对母后的一丝愧疚之情。
这是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最好的逆风翻盘的办法了。
再配合自己这精湛的演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要是还翻不了盘,那也没办法了。
爱咋滴咋滴吧。
甘露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不安地跳跃,映照着御座上那如山的身影。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满脸是血、仿佛认命等死的儿子,紧握在御座扶手上的那只巨掌,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李陵一番诛心的控诉,尤其是最后关于“母后万箭穿心”和“保留太子名分”的哀求。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李景内心最深处那一点点关于发妻的,早已被权力和猜忌冰封的愧疚。
以及他最大的软肋——名声!
李景的脑子飞速运转,帝王的冷酷本能压过了愤怒和被刺痛的复杂情绪。
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只知沉迷于美色的废物太子,会带着百名护卫谋反。
连他都认为是自己授意那几人教唆他谋反,朝野上下又会怎么想。
天下人皆知朕喜爱晋王,若这个时候世人眼中的废物太子,因谋反而定罪。
还是如此荒唐儿戏的谋反,天下人会怎么看朕。
世人会怎么想?史书会怎么写?
一个逼死嫡长子、忘恩负义、愧对发妻的薄凉皇帝?
他不能认这个谋反的罪名!
昨夜......昨夜那场闹剧般的“谋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几个蠢货自己自作聪明,以为揣摩到了朕想废太子的心思?
还是......另有其人?
晋王?楚王?
还是哪个皇子想借刀杀人,彻底搅浑这潭水?
晋王......朕是想要立晋王。
但若是以这样的方式扶他上位,他的位子能稳吗?
日后会不会有人打着为戾太子鸣冤的旗号,将这脏水泼到晋王的身上?
不能给晋王留下这样的隐患,他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以谋反的罪名死,没有人会相信他那样的废物有谋反的基础和胆量。
他要保全太子名分?要一个暴毙的体面?
好......朕......成全他,但不是现在!
死寂终于被打破。
御座上的庞大阴影动了,李景缓缓地、极其沉重地站了起来。
冕旒玉藻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那个血污狼藉、气息奄奄的身影,脸上所有的暴怒、扭曲、惊愕、复杂......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属于帝王的冰冷与疲惫。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
“李陵。”
他依旧没有称呼太子,只用了一个冰冷的全称。
到底是不想承认李陵这个太子,还是想要强调父子亲情,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你昨夜酒后失德,狂悖无状,擅调东宫护卫,惊扰宫禁,犯下大不敬之罪。”
他将一场“谋反”,轻描淡写地定性为“酒后失德”、“惊扰宫禁”。
这是给昨夜定调,也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念你......念在你母后......”
李景的声音在这里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几乎微不可闻,“念你神志昏聩,受人蛊惑,尚存一丝悔过之心......”
“死罪可免。”
这四个字落下,如同赦免的惊雷,却又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
“然,活罪难饶。”
“即日起,废去你......”
说到这里,李景的话音忽然再次轻微地顿了一下。
以李陵的处境,如果没了太子的名分,怕是活不了几天。
想到这里,他改口道:“即日起,幽禁东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东宫属官,一体锁拿,交有司严审!”
“昨夜参与惊扰宫禁的护卫......尽数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