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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尸检中心门口停下。
顾宴城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入殓师正在为台上的人化妆。
出去。
入殓师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双目猩红、浑身戾气的男人。
所有人都出去！他低吼着。
众人不敢多言,放下手中的工具,匆匆离去。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躺在停尸床的苏意绵。
他一步步走过去,掀开了盖在苏意眠身上的白布。
苏意绵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了血污,只是白得吓人。
像是睡着了。
顾宴城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特助发来的信息,每一个字都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覆了上去。
除了冰凉,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这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他和她的孩子。
他忽然想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被林舒柔诬陷时,被他推倒在地时,从楼梯上滚下来时......她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护住那里。
他当时根本没在意过。
为什么......
他跪倒在台边,脸埋在她身侧,声音破碎。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怀了我们的孩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质问出口,答案却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那时,她满身是血,抓着他的裤脚,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顾宴城......我真的会死......而且,我已经怀......
他甩开了她的手。
顾宴城捂住胸口,猛地蜷缩起来,尖锐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他都干了些什么
在她怀着身孕,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亲手将她推向了绝路。
他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疼,有多绝望。
而他,却一次次伤害她。
顾宴城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地爬上那张窄小的停尸床,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将她冰冷的身体揽进怀里。
对不起......
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绵绵......对不起......
他捂着自己那颗痛到快要炸开的心脏,一字一顿。
我现在才明白......我早就爱上你了。
我嫉妒,我愤怒......我以为你心里有别人,我快要疯了。
我错了......绵绵......我全都错了......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却是在她死后。
顾宴城低头,深情又绝望地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
绵绵,我爱你。很爱很爱......
可惜这句话,她到死,都没能听到。
他吻上了她冰冷的唇,那片曾经柔
软温热的触感,如今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他一把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全部渡给她。
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语无伦次地勾画着未来。
我带你去大草原,我们骑马,看日出日落,就像你说的那样。
你不是喜欢满天星吗我给你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铺满你最喜欢的花。
然后......然后我们等孩子出生,带他去环游世界......
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怀里的人,依旧冰冷如初。
他描绘得再美好,她也听不见了。
绵绵......
他用脸颊蹭着她的,尾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最后的恳求。
你和孩子......回来......好不好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她冰凉的脸颊上,迅速变冷。
像是压垮堤坝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宴城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她的尸体,失声痛哭。
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停尸房里,只剩下他一遍遍悔恨地哭喊。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终于接受了,苏意绵已经死了的事实。
顾晏城从停尸床上下来,找来一套她最喜欢的裙子,笨拙地,却又无比轻柔地为她换上。
最后,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说：绵绵,再等等我。
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等我处理完了......就来陪你。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疯狂。
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到我身边。
如果不能......
我就去找你,和我们的孩子。所以,再耐心等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