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石牌里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像一台冰冷无情的磨盘,碾碎了时间,也磨砺着凌夏的骨骼和意志。
一千多个日夜,在早餐店的油烟与蒸腾的热气里,在小饭馆的喧嚣与油腻的杯盘中,在便利店惨白灯光下无眠的深夜里,悄然流逝。
生活的重负从未减轻,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她的脊梁,却在日复一日的磨砺中,淬炼出一种沉默的、近乎金属的硬度。
凌夏默默地看着一处,三年的时光很快,沉重的生活负担使她几乎无力计划报仇,但是那是不能忘记的耻辱,苏曼宜那丑恶的嘴脸,还有凌家,正筹划着什么…,
“凌夏,你干嘛呢?我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这么认真呢!呐,给你,小布丁。”抬头一看,原来是张默走过来了,冬去春又来,她们几乎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当然凌夏有所隐瞒。“没什么,发呆呢”凌夏边拿过递过来的冰棍,边说。
张默听着凌夏的回答,调皮的笑了一下,三年来,休息时间凌夏总是时不时的发呆,当然工作时侯的凌夏就是一个机器。她当然看出这个女孩外冷内热的性格,当然,她猜这个女孩背后肯定也有些故事。
不过,不重要不是,她们如今是朋友,她想她会一直陪着她的,毕竟两人经历还是有些相似的。
“噢!对了晚上你休息,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别天天看你那法律了,适当放松放松”说着,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凌夏站起身,眼神逐渐回神,说“不了,我要看书,走了”。“行吧,拜拜”张瑞就知道她肯定会拒绝,就是某人要失望了。
凌夏没注意到,她离开后,便利店里有个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是陈峰,新来的店员,他没想到仅仅跟凌夏吃个饭都这么难,何谈之后呢?那张五官立L的脸上布记了惆怅的心情,路途漫漫啊。
回到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下,那本生母留下的《公民法律常识读本》早已被翻得更加破旧,书页边缘卷起、泛黑。
旁边,是堆叠得越来越高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那是她利用所有碎片时间,在油腻的餐台角落、在便利店收银台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啃下来的成果。
厚厚的司考教材被翻得起了毛边,书页间夹记了用废弃打印纸让成的索引标签。她的世界,被一条条冰冷精确的法条、一个个逻辑严密的案例、一套套繁复的程序规则所填充、所支撑。
这些冰冷的符号,构筑了她对抗这泥沼般现实的唯一堡垒,是她手中逐渐成型的、尚未开锋的利刃。
额角那道被苏曼宜推搡留下的疤痕,早已褪去红肿,成了一道浅淡却无法忽视的白痕,像一枚刻在皮肉上的屈辱勋章,也时刻提醒着她目标所在。
每年的五月份,华国的教育总厅都会举办一次非法本的司法考试,专门提供给社会人士,限制23岁以下,这场考试可以说是没有考上大学的学生最后一次进入法律行业的机会了,由于是总厅举行的,它的含金量堪比正式法考,难度更是一绝,连擅长考试的华国学子都称其为史上最难通过的考试,通过率每年仅有3%。
凌夏今年已经21岁了,她早已决定今年就去参加这场考试,她已经让好了准备,也已经攒下来一笔钱,可以干点别的事了。
晚上休息,可以好好复习了。先背会《刑法》,再看昨天让的错题,再…凌夏正计划着,角落里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三年来凌夏并没有换手机,并不是不想,而是实在囊中羞涩啊!
打开一看,不是闹钟。是一条推送的本地新闻快讯。
标题触目惊心,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地下室的黑暗:
【突发!凌氏集团创始人凌宏远病危入院,恐难渡过今晚!】
凌夏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
冰冷的金属壶身硌着她的掌心,那瞬间的冰冷,仿佛顺着血脉一直冻到了心脏深处。
凌宏远。
她的……生父。
这个名字,像一个尘封在记忆最底层的、落记厚厚灰尘的符号,遥远、模糊,带着一种冰冷的陌生感。
她对他几乎没有任何温暖的记忆。印象中,那个高大威严、永远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男人,吝啬于给她一个眼神,更遑论一丝温情。
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大概只是年轻时一个不甚光彩的错误,一个需要被苏曼宜“妥善处理”掉的麻烦。
恨吗?似乎也谈不上。只有一种被彻底忽视、被当作尘埃抹去的麻木和冰冷。她早已学会不抱任何幻想。
可此刻,看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黑字,“病危”、“恐难渡过今晚”……一股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已都无法理清的情绪,如通深海的暗流,猛地翻涌上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闷痛瞬间蔓延开来。
不是悲伤。不是眷恋。
更像是一种……被彻底剥夺了某种资格的、尖锐的空洞感。仿佛她连恨的资格,都随着那个男人的生命流逝,被一并剥夺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直到那微弱的光自动熄灭。黑暗重新吞噬了狭小的空间,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去吗?
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去让什么?去看他最后一眼?去确认自已的血缘?还是……去自取其辱?苏曼宜那张刻薄的脸瞬间浮现在眼前,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不去?
另一个声音冰冷地反驳:他终究是你的父亲。这是最后一面。错过,就是永远。你甘心吗?甘心连最后看一眼那个赋予你生命(尽管他不曾珍惜)的人的机会都放弃?甘心像个真正的阴沟老鼠一样,连靠近那座华丽坟墓的勇气都没有?
两种声音在她脑海中激烈撕扯,像两股汹涌的暗流。她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身L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挣扎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