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唧!啪唧!
脚步声越来越近,暴雨倾盆中混杂着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婶子,咱快些,我瞧着前面有座道观,咱们可以去那里避避雨。”
说话间,两道湿漉漉的影子便闯进众人的视线。跑在前面的少女,似没瞧见门边站着的人,一股脑地冲进了大堂。
“阿若,怎的了?”身后的妇人跟了上来,无助的眼神朝着右侧的火堆瞄去,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少女手臂上“阿若,这…”
“没事的,婶子。”阿若在妇人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眼珠子亦是朝着右侧瞄了一下,而后冲着呆望着她们的众人笑道。
“不好意思,打搅诸位了。我们二人此去庆阳城,恰好路过此地时,遇着了暴雨。来得路上也无处可避,再往前走也不知还能不能找着。幸而遇着此处,故而进来避一避雨。”
“云舒,还不快给夫人和姑娘让一让路。”杨远行身旁的妇人起身,将堵在门口的三个呆瓜呵斥回神。
“哦”
“哦”
三个呆瓜两个嘴里回着,眼珠子却还在人姑娘身上停着。
“还看!”孙晟从杨云舒二人身后,抬手遮住两人的眼睛,低着头地把人拖到了一旁。
阿若瞧着那三个古灵精怪的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待她再多想,眼底便多出了一抹青绿色。
“夫人与姑娘想必是没带多的衣物的,一路淋了雨,穿着一身的湿衣,容易染上风寒的。”林念若捧着两套干净的衣物行到了阿若称作婶子的妇人面前。
经林念若的委婉提醒,阿若这才想起方才跑了一路,她都没有施法避雨。那…那她这儿…
阿若低头一瞧,湿掉的衣物好似纸糊在身上般,将身L的每一根线条都描摹得一清二楚。
阿若下意识地抬头,不期然地撞散了好些个目光。大堂之中十数个男子,除了那背对着的,就只剩杨远行与孙晟始终低着头。其他的个个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眼珠子都快转出花儿来了。
尽管阿若活了好些年,但这般状况,还是叫她烧红了脸皮。
林念若许是瞧出了阿若的窘迫,笑着往阿若身前挡了挡。
“这是我与我女儿的衣物,瞧着这位姐姐和这位姑娘身形与我母女二人相仿,这衣物应当是穿得的”
“咳。”阿若扯了扯嗓子,自以为将方才的情绪掩藏地极好。“那…那就多谢夫人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林念若只觉这姑娘与自已那不醒事的女儿相差无几,却要装作一副老成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接了衣物的阿若把这明灭不定的大堂扫视了一圈,也没寻到一处适合换衣的地方。便又将目光落回了林念若身上。
“夫人,请问此处可有适合换衣的地方?”
“嗯…”林念若思虑了一下,“这处道观其实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是这后面的屋子既不遮风,也不挡雨的,所以我们都挤在这儿,不过换个衣裳还是可以的。”
“多谢夫人。”阿若行了个江湖礼仪,拉着身旁的妇人便要走。
“二位稍等。”林念若又将人拦了下来“这天雨路滑,后面又是黑灯瞎火的,万一遇着个毒物也是危险,我陪二位一道去吧。”
阿若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无论对方是善是恶,于自已都无甚大碍,便承了对方的提议。
“哎呀!”
阿若三人的影子方一消失,大堂内又吵嚷开来了。
“陈致远,你怎得流鼻血啦!”杨云舒往后跳了一大步,即觉得有些脏,又好奇地探头张望。
“我…我…我…我上火了,不行啊!”陈致远心虚地吼道,扯着袖子就往鼻头擦。
“哈哈哈,咱们的小致远也长大了。”
“可不是嘛。”
“看来陈师傅得给小致远张罗婚事了啊。”
熟络的镖局师傅们不断地起哄,硬是把少年郎的面皮烤的外焦里嫩。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陈虎一拍大腿,很是恨铁不成钢。
“先把自已收拾干净再说吧。”杨远行递了张素帕在陈虎面前。
“我..”喉间的音调未转完,陈虎便感觉到了鼻腔内的燥热,抬手一抹,竟是一手的黏腻。
这下好了,一张老脸烧成了猴子屁股,猛熊般的身躯瞬间缩成了鹌鹑,背对着众人,悄咪咪地擦掉自已的罪证。
你一言,我一句的热闹,把方才众人的尴尬吵了个精光。不过眨眼,又是一派和谐模样。
独留陈氏父子二人,红着脸替自已遮掩。
“什么事这般热闹”林念若收了伞绕过神像“远远地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阿娘,你转来了。”杨云舒一蹦一跳地跑到林念若身旁,顺势便挽住了她的手“我给您讲…”
杨云舒的声音不知怎的越来越小,一群等着看笑话的人没得到下文,也跟着杨云舒的眼神瞧去。
只见昏沉沉的夜幕之中,飘来一抹青色的裙摆,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湖蓝色的腰带,腰带上坠着一颗灰蒙蒙的红色珠子。不知是眼花,还是花了眼,珠子内好似还有一条金色的活物,在肆意地游动,不过眨眼,那珠子瞧着又只是普通的珠子。再往上是一件交领窄袖的淡青衫,白皙细长的脖颈之上,是一张粉嫩白皙脸,冷淡的眼珠在细长的鸦羽衬托下,多了一丝神秘。丰盈的嘴唇一张一合间,吐露出悦耳的嗓音。
“多谢姑娘借衣。”
杨云舒自认为见过的女子中,眼前的这个姑娘绝不是最好看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挪不开眼了。
“云舒,云舒。”林念若扯了扯杨云舒的袖子,见人还是不回应,索性在自家女儿手膀子捻了一点儿肉,拧上了一圈。
“疼!疼!疼!娘疼。”杨云舒捂着险些被拧成麻花的手臂。
“还知道疼啊!“林念若拂开杨云舒的手,替她来回的搓了搓“阿若姑娘与你说话呐。”
“啊?嘿嘿,我一时晃了神,没听见姑娘说的,莫见怪,莫见怪。”杨云舒笑得像个傻子。
哎,这孩子…
林念若心中十万个感叹,放在杨云舒身上的眼神却始终带着宠溺。
“你方才是要与我说什么?”
“对了,娘。我给你讲方才陈致远,他…”杨云舒被打乱的思绪回了笼,伸着手就指向了远处的陈致远。
“哎呀!你怎么又流鼻血啦!”
一声惊呼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一只袖子上已有血污的陈致远,慌忙转身拿另一只袖子遮羞。
坐在一旁的陈虎,下意识地就往鼻前摸,没有想象中的手感,吊在胸中的气,无声地吐了出来。
陈虎这才起身,朝着自已那个蠢笨的儿子走去。
“年少则慕艾,这是人之常情,有何好羞涩的。”粗壮的手掌拍在少年肩头,险些把人拍跪下。
“谁爱慕她啦!”陈致远拂开陈虎的手,眼珠子下意识地便往杨云舒那处瞟。
“我又没说你爱慕那姑娘,你这般大反应作甚。”老子的面子被儿子拂了,总是过不去的。
父子俩的吵嚷叫这大堂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