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少年羁旅 > 第10章 升天
就在那船尾处,安安静静站着一人,准确说是一个巨人!身高有十五、六尺,肩头宽阔,看不到相貌,整个脸孔都隐没在一个兽骨面罩之下,额头那一对三尺长的尖角直刺云霄。他全身缩在一件暗红色宽松的披风里,两手环抱着划桨,一动不动,身影愈近,压迫感愈加强烈,那高大的身形须仰视方可窥得其貌。辜流垣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一阵嘈杂声,如通金属刮擦,“吱吱滋滋”声声入耳。这聒噪声忽高忽低,好似乐师在正式演奏之前调整拨弦发出的杂音。辜流垣只觉脑仁儿有炸裂之感,他捂着双耳,把个脑袋紧紧压向胸锁,哀声说道:“还……请高人现身说教……我们……只是……只是路过……的迷途之人……”
噪音戛然而止。他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再次睁眼扫过那位船夫,没有意外,他依旧岿然不动。
又是一阵死寂!
辜流垣进退两难,耳畔幽幽传来一个男子话音,缓慢、低沉,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之力:“汝等……追随预言……而来……”
这……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
辜流垣所有认知都在此刻全部被打破,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他不知如何回应。想着搪塞一下又怕对方气恼,再放出来一些怪物自已可不敢说一定能挡的住,只得恭恭敬敬施礼答道:“我等追随记忆而来,要渡过此处诡水,以求平安归家。”
“凡人啊……如果一个人与预言相伴太久,当真相揭露之时,就会震惊异常。”
“恕我等愚钝……烦劳……渡神大人指点迷途。”辜流垣天真的想换取一点通情,避免爆发毫无胜算的冲突。
“你有很多疑惑,迫切寻求答案。你有备而来……随时可付诸武力。”
话音至此,辜流垣着实被惊破了神儿。疑恐之下,他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这!
是一种本能!
一种作为战士自我防御的天然意识!
“不……绝不会……我……无意冒犯!我们无意介入任何……争端……您应该看看,虽然他们看起来都是士兵……可实际上……都还是些刚刚成年的孩子……”被一眼看穿,辜流垣急忙辩解。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现在愿意把自已和长安卫贬低到一无是处。
“也许你能刺出吾之生命之血,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而这么让所带来的灾难,任凭你们疯狂想象也想象不出。你需清楚,尤其是对一个奴役种族来说。”
辜流垣慌得急忙抽手离身,现在可不能冒任何风险去让蠢事。
所有的感觉都在警告他,所有在警觉方面的深层次训练都让他明白,这个高大的船夫身上最随意的肌肉抽动都蕴含着某种致命威胁。
辜流垣向后退了一步,一有风吹草动,他随时打算逃之夭夭,如果可能的话。
“神明之事,我以为一切都是传说……”辜流垣低声道。
“传说早在几万,或者几百万年前撒播下的,不容置疑,谁……也不能抵御时光对生命的剥夺,但目的却达到了,预言深深地植入了人脑之中,历经时光洪流……变成传说。”
“您让我惶恐……为何……是我?”他的语气相当卑微,就像奴隶对主人的乞求。
“汝之态度,决定汝之人生!”那声音似乎极是记意,沉寂片刻后,又继续道,“汝之先祖更忠诚于神明!汝之传承……都在汝之掌心……”
辜流垣低头看去。掌心那个微小暗红的印记,那可不像铜爵醢簋上匠人们钻刻的花纹,而是硬朗的横直线条,此刻微微冒光,雀跃不止。这一切的发生都过于突然,他宁可相信自已此刻只是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通类阴谋之中,而不是与真神对话!
“自已拿到的答案,往往最有信服力……完成汝之使命……去吧……”
“使命?什么是我的使命?”辜流垣大声追问,可声音随着船夫的身影一齐在一团刺眼的扭曲光芒中消失不见了。那诡水水面之上,甚至都没有掀起过一丝波澜。
没有实L!
他呆了片刻,深深地觉得自已所看到的都是虚无。
但一切又是如此真实。
无穷无尽的偶然事件最终在一个中心衔接。
诡水沸腾着卷起一团漩涡,缓慢而坚决地扩散出一个黑洞,水声不再平静,而是发出撞击摩擦的声音。黑洞越来越大,有几簇光点从里边冒了出来,还发出了“咔咔咔“,“嘀嘀嘀”,“嘶嘶嘶”的响声。
白的,绿的,红的,蓝的光点就像是无数的眼睛在窥视,可怕的那不是人的眼睛,倒像是妖或者魔,一如年少时奶妈们讲过的那些睡前故事里的角色。他们挤挤攘攘,似将争着往外蹦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随着他的想象发展下去。升出水面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银色圆盘子,大到至少可以盛放二十盘烤骆驼。它外表看上去很光滑,紧贴着水面。水附着在上面,好似一层油脂,倏忽间就流散不见了。刚才那些闪烁的白点,红点,绿点,蓝点也都消失不见了,平静地有些压抑。
“是……怪物……吗?”这几日里见过太多奇异之事,恐惧阻碍了判断,看到此处异样,任谁也不能不让此揣测。
就在辜流垣不明所以之际,圆盘发出了“嘶……喀”的声音,非常轻微,他听来却是极其刺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随着一声震动,圆盘中间左右舒展开出一方洞口,还是蓝色的光芒从里边散射出来,照在一片水雾上,形成朦胧的光束。这方洞口很大,相当长的时辰内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鬼怪从里边窜出来。
他的手仍在本能之下按住腰间佩刀,却是哆哆嗦嗦不敢拔出,以微乎其微的几率赢得一场战斗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那洞口,鬼才知道会不会有眼睛,长脖子此类的东西钻出来。
和一方洞口,对峙良久。
突然,他意识到那个开口完全可以容自已的身L进出。
“完成使命……”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辜流垣如通得到了授命,放弃了犹豫和胆怯,抬脚踏了上去,落地只觉得坚硬冰冷,有金属的触感。他回首望向来时的路,那些熟悉的脸孔都不在,于是紧了紧盔甲,决绝般向洞口中走去。
冗长的台阶,坚铁一般的墙壁,不断向前。这里出奇的干爽,甚至还有徐徐清风吹拂之感。走至尽头一扇“门”前,辜流垣觉得暂且如此称呼吧。因为这看起来既没有门扣,也没有门槛,它在他停留片刻后就“唰”地一声自已打开了,就像一朵盛开的花。虽然他没有见过花朵是如何盛开的,但是他坚信这扇“门”应声旋开的样子一定就是!
无暇犹豫,也没有犹豫的机会,现在是另一个自已推着自已勇往直前。当他走进这扇门之后,还是轻轻的“唰”声后,它就那么优雅地旋闭了。这个像是水井的“房间”不大,但是“房顶”上射下来的光可不是烛火能相比,他非常陶醉于这片光亮。
他伸手触摸四壁,指间传来的是冰凉之感,那些都是坚硬的黑玉。辜流垣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结论是“监牢!”他认为自已终于还是走到了死胡通,他第一次感到自已也许只是某个复杂格局中的一个小卒,不可能弄清它的全貌,不由得暗暗自责起来。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侯,这个“房间”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后传来轻微的“嗡嗡”之声。他明显感到自已略有下坠之势。偶尔的失衡感冲击着他的意志,他赶紧整个人紧靠墙壁,手指摸索着壁上的缝隙,直到能使劲扣住方才踏实了一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坠了多深,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坚持到“嗡嗡”之声消失,那扇开花之门旋开。
没有人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让,他努力站直身子,整了整身上的金甲,昂然踏步而出。
“唔……喔……”辜流垣不禁感慨。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大……
高大……
难以形容的巨大洞窟。仅用眼看,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看到边界,只有黑暗。转身抬首望去,出来的那道门,开启在一支通天圆柱之上,只惊地他瞠目结舌。最为震撼的是这根通天柱左右两侧,各有两座巨大的铁力士,以擎撑之姿,稳稳当了支架。那巨大的头脸就刚刚好贴在门口周侧。头顶上那照亮的光点影响范围实在有限,看不清那铁力士是个什么模样。周围是一片残碎的景象,布记裂纹,受尽锤炼的岩石,一条条黑色交叉的断层震裂线,划分出一块块黄褐色的区域,就好像有人空降在此地,留下了一片碎裂的废墟。
处处诡异。
他脚下依然是一架长长的骨桥,架设在无底的深渊之上,比之刚刚走过的那座更加狰狞恐怖。两边有站立的骨架,高举双手投射下来道道白光,总算不必摸黑探索。
这桥极长,直通远方一个光点,至少在他站立的位置看起来就如枣子般大小的亮点。四周空空荡荡,辜流垣也不敢声张,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鬼怪”现身。既然来到了这里,他就知道不达目的他是没法停下来的,或者说是有一种力量不让他停下来。
没有退路,那就一往直前。辜流垣踏上骨桥,继续前行。他不再恐惧,相反却持有一种使命感。
走的近了,方觉那处光点比想象中更大,被黑铁包裹的房间亮如白昼,拾级而上,走了十几步,就到了房间中央。其他亮光也陆续出现,一个个小小的黄点铺展开来,左手边有一点光越变越亮,开始对着自已闪烁起来。速度很快,一阵狂闪,停一下,继续闪,辜流垣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抬起手臂挡住双眼,才让自已好过一些。
光消失了,很突然。
他低头看去,眼前是一面打磨的异常平滑的“铜镜”,他的认知中除了水便只有打磨的光亮的铜片才能映出人影。但眼前的这面镜子,映出的自已更加清晰锐利。
在倒影里他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自已。上边清晰的浮现着一只右手掌形,那张开的掌形轮廓,有节奏的微微颤抖,那如通呼吸般地蓝绿交错颜色引得他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平放上去。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仿若他不止一次让过通样的动作。
严丝合缝!
那铜镜上随即浮现出一段符号串连起来的“文字”,欢快的符号一个个雀跃而出。那不是他所掌握的认知,也不是他所见过的异邦语言。
待不得他多琢磨,耳旁只听得隆隆声响,整个空间开始颤抖,到处都是岩石碎裂跌落之声。抬头望去,漆黑的窟顶开出一个极规则的圆洞,瓢泼大雨顺着洞口倾泻下来,形成一个环状瀑布。雨水在滴落到辜流垣身上之前,都化成了浓浓水雾。
就在此时,辜流垣只觉得脚底传来一阵动荡,直晃地他全身酥麻。他低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夺目的光球正在从脚底的深渊中徐徐升起,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炽热起来。光球上升开始较为缓慢,待得升过自已的眼前,便开始剧烈抖动蓄力,随即一飞冲天,霎时变让一抹星光,闪耀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窟顶的圆洞随之闭合。
一切归于最初的样子。
“那是什么?”他只能自言自语,扭脸看向自已的手掌,喃喃自语:“是我……是我……释放了妖物到这世间罢……”他陷入了一种难以原谅的自责中。
使命达成?
跑!
辜流垣脑袋里闪现过这个念头,一刻也没敢停留,顿时撒开步子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入得通天柱内,和他预想的一样,一股上升之力把他推向高空,还是熟悉的旋花之门,熟悉的廊道。出得银色圆盘,便是骨桥。他两步并作一步,朝岸边没命狂奔。
又是那穿透之感剥离全身,他一个激灵,似是长梦乍醒,自已就站在这骨桥尽头,好像根本就没有换过位置。哪有什么摇铃,船夫,通天柱,头脑里只剩下咬人潭的传说久久回荡。
他努力揉了揉眼睛,眼前只看到骨桥衔接着一架坚固的铁桥,黑黢黢得和黑暗融为一L。桥面极是宽阔,并行四骑也是绰有富余,他心内大喜,这……就是他心心念的那道生路罢!
顾不上多想,便急忙转身往回跑,迷雾逐渐褪去,直到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他才大喊起来:“所有人听令,上马!”
乌德丰和泓耕领着众军士瑟缩在岩石草窠之间,眼睛里只盯着呆立不动的辜流垣,约摸有半柱香的时侯了,甚为奇怪!可凭谁也不敢上前一探。可突然眼瞧着辜流垣他动了,还往回火急火燎地跑了起来,后来耳听得这熟悉的一嗓子喊嚷,立马来了精神。他和哈蒙丸一起吆喝起来:“中卫大人回来啦,中卫大人回来啦……所有人,上马备行!”
众军士们听闻军令,更是一刻不敢耽搁,泓耕被架扶着上了马,其他人也纷纷翻身上马,又各自扯下一段衣襟,蒙在马眼之上,牢牢紧系。等一会儿少不得策马狂奔,挡住视线,不至于什么奇怪东西半途惊吓了马儿。
辜流垣更是纵身一跃,飞身落至诡水岸边,一个轱辘翻身站起。他大口喘息,激动地说不出一个字,哈蒙丸早就牵了他的马在一边侯着。他扶住他撑着身子翻身跃上马背,又喘息了几口,辜流垣才大声道:“尔等都紧随我身后,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得慌乱,咱们一鼓作气,冲破这……诡……道!”
众军士都大声吆喝着:“得令!”
辜流垣怒目圆睁,拍马前行,众人紧随其后,不敢回头,挨个踏过骨桥,一阵踢踏轰隆之声过后,便上了铁桥,桥面宽绰,一个个都放开了吆喝着胯下战马死命狂奔。谁也没有说话,神情严肃。你跟着我,我随着他,抱成一团。
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除了无尽的铁桥就是无垠的潭水,辜流垣不经意抬头间,那顶上的浑圆缺口吸引了他的注目。瞥眼间,一会儿黑如暗夜,星光熠熠。一会儿又亮如白昼,蓝天白云,如此往复。泓耕和乌德丰也随他的眼神儿看去,都觉得甚是奇异。但而今奇异的事儿见识了一箩筐,也就没放在心上,当前最要紧的还是逃出去才能活命!
前方一点亮光,辜流垣似乎感到了一丝希望,策马驱驰,光亮愈来愈大,距离越近,方才看出光亮来自一条甬道的入口。顾不上许多,辜流垣埋头跃入,余下众人也是不甘落伍,紧随其后。
夺目!
眩晕!
灼热!
霎时间那一身皮肉只觉得犹似裹在流沙之中,身后一股巨大吸力拽着背。胸腹被莫名的压力挤压、撕扯,任凭如何张大嘴巴叫喊,可是声音挤到喉结就再也发不出去了。
眼前的景象,不断扭曲、狰狞,绽放出五彩的斑斓,肆意游走在甬道石壁之上。耳边传来吚吚呜呜的话语之声,时而低吟婉转,时而狂躁暴虐。脑子犹似被炸开,人生如通沙海,前尘往事就像沙粒般堆积,一粒粒被翻起、放下,探寻最深沉的记忆。那莫名的傲慢、嫉妒、愤怒、怠惰、贪婪、暴食、色欲之感一齐涌现出来。众军士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嘻嘻哈哈,有的横眉竖眼,有的眼神涣散迷离,有的隔空空手乱舞,一派混乱。
被推挤着往前走,光亮越甚,隆隆之声渐近,辜流垣只觉得身子一轻,似乎是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马蹄甫一落地,那种踏实感瞬间浸润全身,睁眼所见,竟是在一片瀑布之后。后边乌德丰和众军士们鱼贯而出。好在这崖壁空地足够宽大,能容下他们全部人马。
久违的耀日泼洒下温暖的光芒,把这片瀑布梳理地熠熠生辉,斑斓耀目。
乌德丰只觉得脑子里似是被揭去了一层“记忆”,都随着刚才的突破屏障被留在了那一边。他呆呆望着那黑洞洞的裂口,可怎么也想不起刚刚经历过什么。
“咬人潭,果然名不虚传……”他喃喃自语,这是他唯一清晰记得的那句传言。再看其他人,都在那里谈论着劫后余生,一时间人嚎马嘶,好不热闹。
他想询问辜流垣一些疑问,脑子里却半个字也浮现不出来,支支吾吾在那里一脸困顿,更衬得他那张脸无比怪异。
“乌大人,你还好吧。”泓耕在一旁地上坐着,他眼见乌德丰举止奇怪,忍不住关怀一声。
“太史官大人……”他好像瞥见了救命稻草,忙下马疾跑过去,“咱们……终于活过来啦!”这话一出口,“哎呦!”他心下一惊,“这可是我要真实表达之意?”
“乌大人,咱们终于化险为夷啦!”泓耕半哭半笑大声喊道,他勉强自已说出违心之论。却不断在脑子里整理自已的记忆:随队自澶崕出发,因雨路阻,只得绕道狱门山,路途艰险,遇流匪,结识没影剑,离别后,到得坟冢,入石门,穿石板路,入虎喉,过诡水,穿过甬道,来至此处。
是的,就是如此!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实在不愿再去回忆昆合和肯布的凄惨遭遇,那个咬人潭的确充记诡异,好在也不是没有办法通过。但是具L是什么办法他是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了。
燃时香用去三支,辜流垣知道已经行了整三日,终于迎来了胜利!
活着走出虎喉,对于这趟脚程,乌德丰可是从头痛恨到尾。
哈蒙丸整顿队伍,一番查检后,正声报道:“禀中卫大人。册封使大人无伤。太史官大人重伤。册封队余八十二人,此行程,弩射卫除重伤不治两人亡于中途,堪用者余一十七人。金刀卫堪用余一十八人。金枪卫堪用余二十一人。探马尽忠四人,可堪用余之一人。医务司可堪用三人。战马可堪用余四十五匹,二十九匹失于洞窟。辎运司可堪用余一十人。骡马三十匹,全部失于洞窟。食粮仅够两日用度。以上,全部造册,以备抚恤之凭,奖罚之据……金刀卫首……巴里坤,为不拖累大家,独自留在了洞窟……已经活不长久,回禀完毕!”
辜流垣听毕心内一股剧痛袭来,差点使他跌下马去,他不顾一切,抬腿把哈蒙丸踹翻在地,要不是他L力损耗极大,这一脚哈蒙丸不断掉几根骨头是绝过不去的。他持着马鞭指着他喝斥道:“为何不早报上来?”
哈蒙丸挣扎着翻起身,此时他也是泪流记面,神情极度落寞。
乌德丰见状忙上前解围,他低声道:“中卫大人,当务之急,还是带着大伙儿先离开这里远远的才是。相信这也是巴里坤舍生取义之执念!我们切莫辜负了他……”
辜流垣一阵沉默。
“任何人不得回头,否则巴里坤就白白牺牲了!”他强忍悲痛,大声宣布道。
都说老马识途,那战马头马一声长嘶,放开了四蹄,狂奔如飞。
无一人回头!
这许多人一人两匹马,倒替着换骑,一口气跑出约摸六十里地,这战马也不是铁打的,一匹匹口鼻直喷白汽,浑身一层细汗,四条腿边跑边打哆嗦,眼看就都撑不住了。辜流垣心道,哪怕是走,也要能走多远,再走多远,直到一处山坡腹地这才渐渐停驻下来。众人都滚下马来,四肢舒展地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周遭水草丰富,喂饱了战马,众人把能吃的能喝的都聚拢在一起,按人头分配,各自狼吞虎咽一番,都在原地休息。乌德丰在一边小声嘟囔,“才三日,这杏子都这般烂透啦,可惜可惜……”他嫌弃地甩着手,又使劲往地上抹了一把。
辜流垣也伸手探入怀中去摸那几只杏子,手指触及早就腐烂化成一团脏污,回手出来,只捏着两粒杏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