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绣娘的心跳微微加快。棺材铺!瘸腿张老七!这显然是陈砚山埋在暗处的、见不得光的私兵!他竟将调用这股力量的信物,交给了她!
一次......最多......三人。陈砚山的声音更加虚弱,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苏绣娘脸上,怎么用......随你。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牵动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角的冷汗瞬间汇成了小溪。
记住......这些人......不是你的护院......是刀!是......见不得光的刀!用的好......割肉剔骨......用的不好......他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警告,反噬......能要你的命!
他将令牌又往前递了半分,那乌沉的令牌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苏绣娘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的手指,看着他肩头纱布上那点刺目的深红迅速扩大。她没有犹豫,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玄铁。
一股沉甸甸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如同握住了一块千年寒冰,也握住了一把淬毒的双刃剑。
她稳稳地接过了令牌。入手沉重,带着陈砚山指尖残留的冷汗和血腥气。
绣娘明白。她声音平静无波,将那冰冷的令牌紧紧攥在掌心,感受着那棱角硌着皮肉的微痛感。刀口,只会冲着该割的肉去。
陈砚山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靠回床头,重重地喘息着,脸色灰败得吓人。他闭着眼,不再看她,只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几个字: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苏绣娘不再多言。她站起身,动作轻缓地将那几本摊开的账簿一一合拢,整齐地叠放在书案一角。然后,她端起旁边小几上早已凉透的药碗,转身,无声地退出了内室。
厚重的门扉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浓重的血腥气和压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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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铅灰色的云层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星光,沉甸甸地压在金陵城古老的屋脊上。
静颐轩内一片死寂,唯有巡夜家丁模糊的更梆声,在曲折的回廊间空洞地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苏绣娘没有点灯,独自坐在外间书房的紫檀木圈椅里。黑暗中,只有她指间那枚玄铁令牌冰冷的触感异常清晰。
那影字的棱角硌着她的指腹,带着一种无声的杀伐之气。
子时三刻。西角门。张记棺材铺。瘸腿张老七。
这几个词在她脑中反复盘旋。陈砚山交给她的,是见不得光的刀,也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刃。用好了,是斩断陈府毒瘤的利器;用不好,便是反噬自身的凶器。
她需要绝对谨慎。第一步,便是要亲眼看看,陈砚山口中这见不得光的刀,究竟是些什么人。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淌。苏绣娘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直到窗外更梆声清晰地敲过三下,又拖长了调子报出子时三刻时,她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