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场戏,远未到落幕之时。
陈砚山的伤需卧床静养,这日,苏绣娘坐在窗边看账簿,指尖无意识的捻着书页边缘。
陈砚山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的落在苏绣娘手中的账簿上,带着无声的质询。
苏绣娘仿佛被那目光刺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把账簿直直地递了过去。
大帅,您既然让我当当家主母,我就想着,陈家地账目也应该适当的着手了。还有一些杂物也需及时处理,苏绣娘语气里带着试探。
陈砚山没动,目光依旧带着审视。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平静的表象,看看里面藏着的究竟是忠心的狗,还是伺机而动的狼。
苏绣娘的手稳稳地举着账簿,没有丝毫晃动。她迎着那审视的目光,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
杂务堆得多了,总得有人理一理。绣娘不才,趁着伺候汤药的间隙,随手翻了翻。她顿了顿,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颗石子,只是......有些地方,看得不甚明白。
哦陈砚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重伤后的破碎感,却字字带着重量,哪里不明白
苏绣娘这才将账簿轻轻放在他手边的锦被上,并未直接翻开。她微微倾身,从书案上又拿起另外两本更薄、封面颜色更深的册子。
一本是库房近三个月的详细进出细目,另一本则是外头几家绸缎庄的流水汇总。
她将这三本账簿,像三块沉重的砖头,一字排开,放在陈砚山触手可及的地方。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仪式般的郑重。
库房那批南京紫金妆花缎,苏绣娘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指尖却精准地点在库房细目的某一页,账上记着,入库三十匹,采买价每匹纹银二百八十两。
她抬起眼,看向陈砚山,可大帅您猜,前几日我让吴有德找路子‘兑’出去的那几匹‘陈货’,他报的实价是多少
陈砚山没说话,眼神示意她继续。那目光沉冷如冰。
最高的一匹,苏绣娘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也只抵了八十两。吴有德说,这价,还是看在我这当家主母的面子上,硬着头皮给的。
市面上顶好的新缎子,也不过一百五十两上下。
陈砚山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压顶的乌云。二百八十两对八十两!这中间的巨利,流向了何处
还有那批老山参。苏绣娘的指尖移到另一处条目,账上记着,采自关外老林,百年老参,二十支,耗银五千两。库房里的‘实物’......
她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我去‘瞧’过,参须瞧着还行,盒子也体面。可那参体,轻飘飘的,药味淡得几乎闻不见。
吴有德说,前阵子城西新开了几家时兴地店铺,专门收这种便宜硬货。他估摸着,那些参,顶多值个千百两。
不止这些,还有府里各房各院的开支,看着没什么问题,可仔细去看,厨房采买的食物,针线房的丝线绸缎,园子里修剪花木的工钱,都比往常翻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