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暮色如墨,凌雪见与苏挽月御剑坠落在玄天宗后山,发间的冰晶碎成齑粉,混着尘土粘在汗湿的鬓角。
苏挽月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却浑然不觉疼,目光直愣愣盯着远处凌雪见的洞府——那里有个白衣身影正蹲在石阶前,指尖拂过一株株雪兰。
阿玄凌雪见嗓音沙哑,剑鞘磕在门框上发出钝响。
沈玄慌忙转身,袖中滑落几缕泥土,身后是排列整齐的雪兰盆栽,每一株都开得冰清玉洁,正是凌雪见往年最爱的品种。
雪见师姐,我听说你们去了万剑宗......他垂下眼睑,指尖绞着衣袖,怕你回来看到空荡荡的院子难过,就把你从前种的雪兰移了过来。
苏挽月攥紧破碎的玉佩,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凌雪见却盯着沈玄发间的红绸——那是她送他的生辰礼,此刻却像一根刺,扎得她眼眶发烫。
云晞仙子的事,宗门都在传......沈玄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她修炼的功法会吸伴侣灵气,上一任道侣莫名暴毙,江湖人称‘煞星剑姬’......师哥怕是被邪术迷惑了！
住口！凌雪见猛地挥手,石桌上的花盏应声碎裂。
雪白的花瓣混着茶水泼在沈玄鞋面,他惊惶后退半步,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凌雪见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指尖颤抖着想去扶他,却又僵在半空。
阿影选谁,轮不到你评说。凌雪见转身走向内室,却在掀开梳妆匣时骤然顿住。
匣底压着一卷泛黄的密信,封口处赫然盖着玄天门的鎏金印鉴,可那字迹......她猛地抽出沈玄每日抄经的卷轴,月光下两相比对,连笔锋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师姐在看什么沈玄不知何时凑到身后,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天真。
凌雪见迅速合上匣盖,指甲在木纹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想起南宫影被她们逼问婚讯时,沈玄总在旁垂泪；想起每次她们为沈玄出头,南宫影眼底的疲惫；更想起万剑宗婚宴上,南宫影看云晞时那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深夜,玄天门禁地突然亮起警示符光。
七位长老围在石案前,案上摆着从凌雪见洞府搜出的密信,以及一卷散发着魔气的功法残页。
勾结魔族,私修禁术......掌门长老拂袖而起,立刻召回南宫影！
凌雪见攥着那卷抄经卷轴,指尖沁出血珠。
她看着沈玄在人群中掩面哭泣,听着他哽咽着说都怪我没劝住师哥。
等等。她忽然上前,将抄经卷轴拍在石案上,这密信的笔迹,与沈玄每日抄录《清心神咒》的字迹一模一样。
全场哗然,沈玄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凌雪见直视着他骤然苍白的脸,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属于弱者的阴狠。
禁地之外,夜风卷起满地雪兰花瓣。
凌雪见想起南宫影曾说过,雪兰看似高洁,根系却喜阴湿,需用腐叶土方能养活。
就像有些人,表面装着柔弱,骨子里却藏着见不得光的算计。
她忽然伸手握住苏挽月颤抖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摇头——这一次,她们再也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了。
沈玄的抽泣声还在禁地内回荡,凌雪见却已经转身走向山门。
她知道,有些真相或许来得太晚,但总好过永远蒙在鼓里。
至于那个总被她们忽略的身影,或许此刻正在万剑宗的星空下,与真正懂他的人并肩而立。
苏挽月,她按住腰间佩剑,剑鞘上还沾着万剑宗的尘土,我们去万剑宗。这次,不是为了带他回来,而是为了......道歉。
暮色渐退,东方泛起鱼肚白。
两个身影御剑掠过雪兰花丛,留下一地破碎的花瓣。
沈玄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