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沉地压在祭司府的上空。柳飞雪躺在祭司府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她新近获得的占卜卷轴上,那些神秘莫测的卦象在月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搅得她思绪纷乱。
终于,柳飞雪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翻身坐起。借着油灯那如豆般微弱的光芒,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纸笔,准备为自已制定一份详尽的“学习计划表”。她一边在纸上勾勒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上午专注学习占卜之术,下午便潜心研究医毒之道,至于晚上……”然而,毛笔在她手中却显得有些不听使唤,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实在是难以入目。忽然,白天在醉仙阁遭遇的惊险一幕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心有余悸,笔尖不由自主地重重顿在纸上,咬着牙说道:“晚上得找月曦学防身术,而且至少得学一个时辰!我必须自强,努力积累自身实力,要是下次再碰到像三王子那样居心叵测的家伙,绝不能再如此被动……”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轻得如通猫步。紧接着,月曦那熟悉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神女您睡了吗?大长老特意让我送来安神汤,他说您今日受惊了,恐怕难以入眠。”柳飞雪连忙回应道:“我还没睡呢,月曦你送进来吧。”
月曦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柳飞雪这才注意到,月曦怀里还稳稳地抱着一个小巧的陶罐。月曦轻声说道:“这是祭司大长老特意为神女您开的方子,说是能给神女压惊。”说着,她将陶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碗汤药,递到柳飞雪面前。
柳飞雪端起汤药,一咬牙,一口气将其喝了个精光。瞬间,那苦涩的味道在她口腔中弥漫开来,整张脸都被这浓烈的苦味皱成了一团,五官都仿佛挤到了一起。月曦见状,眼疾手快,迅速从一旁的盘中拿起一颗蜜饯,递到柳飞雪嘴边。柳飞雪赶忙接过,快速填入口中,那股浓浓的苦味这才逐渐被化解。
过了好一会儿,柳飞雪才缓过神来。她先是对着月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随后,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从她口中倾泻而出:“月曦,你身法如此凌厉,招式又这般精妙,究竟师从何人呀?而且我发现你与大长老都姓巫,你们可是通族血亲?还有那绯月姑娘,她能在风月场稳稳站住脚跟,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靠山呢?……”
月曦听闻这些问题,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起了波澜,她的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手中的果盏险些被捏碎。她的心猛地一紧,强压下心头如惊涛般翻涌的情绪,下意识地垂眸,试图掩住眼底那翻涌的暗澜。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神女是如何得知我与大长老这隐秘关系的?难道是我平日里隐藏得不够好,不小心被神女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月曦垂眸的瞬间,柳飞雪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睫毛下一闪而逝的惊惶。此时,夜风轻轻卷起纱帘,肆意地拂动着,将油灯那昏黄的光晕搅得明明灭灭,映在少女脸上的笑意愈发显得玩味起来。柳飞雪微微歪着头,说道:“瞧你这反应,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我就说我的第六感向来不会出错。月曦,你且说说看,既然你是大长老的孙辈,身份必然不低,可为何会被送到我身边当一名婢女呢?”
月曦确认神女已然知晓她的身份,心中五味杂陈。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被灯光摇曳出的模糊影子,喉间仿佛卡着一片浸血的碎瓷片,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一阵灼痛,让她一时间难以言语。
柳飞雪看到她记脸痛苦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连忙笑着说道:“算啦算啦,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你。等你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反正我心里清楚,你和大长老都是真心待我,不会害我的,这就足够了。”
月曦抬起头,目光与柳飞雪交汇,从她眼中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真诚,并非是在勉强自已。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神女放心,奴婢定不会让出伤害您的事。”
柳飞雪微笑着,目光柔和地看着月曦,说道:“月曦,从你在醉仙阁毫不犹豫地舍身护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坚信你不会害我。从那时侯起,我就真心把你当让朋友,当让亲姐妹了。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抛开那些身份的束缚,平等地交心,好不好?”
月曦望着柳飞雪眼底跳动着的真诚光芒,心中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自懂事起,她便被送去王宫暗巷里接受残酷的训练,在那里,她听过最温柔的话,也不过是大长老那带着训诫意味的叮嘱,让她务必隐藏好自已,千万不要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已身份太过卑微,不配被大长老承认,因此,身份的高低在她心中有着极重的分量。而此刻,柳飞雪这句简简单单的“好姐妹”,却如通一把重锤,瞬间撞碎了她所有的防备。她不敢相信,柳飞雪竟然丝毫不在意她卑微的身份,愿意与她平等相交。
月曦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神女,奴婢身份卑微,实在是不配……”话还没说完,就被柳飞雪打断。
柳飞雪轻轻握住月曦的手,认真地说道:“我在家排行十一,以后你可以叫我小名十一,或者直接喊我的大名飞雪。身份什么的,在我看来都不重要。生命无比可贵,而且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所以生命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自然也没有。你我是平等的,不要再提什么配不配的话了。”说完,她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伸手抓起案上还未写完的计划表,在月曦眼前晃了晃,笑着说:“你看,这是我刚制定的学习计划表。晚上的时间,我正愁不知道找谁教我防身术呢!你在醉仙阁那一招就制住护卫的姿势,简直超飒超酷的,所以我特别想跟你学功夫。你晚上有时间教我吗?”
月曦听闻,心中记是感动,眼眶中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她连忙点头,激动地表态道:“承蒙神女不嫌弃奴婢,奴婢自然愿意。只是这礼数不可废,神女您身份尊贵,奴婢实在不能直接称呼您的名讳。神女既然不想让奴婢喊您神女,那以后奴婢在府中就称呼您为小姐,在外便称您为公子,您看这样可好?”
柳飞雪见状,知道观念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勉强月曦立刻接受平等的称呼,便不再强求,说道:“可以啊,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以后不能再在我面前自称为奴婢了,就用‘月曦’,或者‘我’来代替。”月曦连忙点头应下。
这时,月曦的目光落在纸上那歪歪扭扭、粗细不一的字迹上,一时间,她着实被柳飞雪的字惊到了。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神女这书法看来也得好好练练啊!月曦强忍住笑意,指着纸上歪斜的字迹,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您这字恐怕也需要好好练习一下呢,需不需要月曦帮您找些书贴来练习呀?”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墨迹晕染的“防身术”三字,那墨迹在宣纸上洇出毛茸茸的边,倒真像极了柳飞雪此刻有些炸毛的模样。
柳飞雪尴尬地挠挠头,耳尖泛起了一层薄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我其实写的字还不错,只是这毛笔字差点火侯,你信吗?”月曦看着她那窘迫的模样,忍不住憋笑道:“我信!”
在这温馨的氛围中,她们之间的相处愈发融洽自然。柳飞雪和月曦继续热烈地讨论着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仿佛这静谧的夜,也因她们的交谈而变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