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王桂芬终于注意到大儿子的异常，止住了哭声，疑惑地看着他。
林卫国没有理会母亲，他猛地直起身，眼神扫过还在埋头添柴的二弟林建设，又看向屋外风雪呼号的黑夜。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在让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建设！”他低喝一声。
一直沉默的二哥林建设闻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哥。
“拿上铁锹和麻绳。”林卫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跟我去后山！”
“去……去后山？”林建设懵了，“这大晚上的，又下雪，去后山干啥？”
“别问！拿东西！”林卫国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随即又看向母亲，“妈，看好家，看好五儿和小雨。我们……去去就回！”
他刻意回避了“地窖”这个字眼。
王桂芬看着大儿子眼中那股近乎偏执的光，再看看炕上缩着的林晓阳，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老大！你疯了？！那地窖塌了多久了！黑灯瞎火的，多危险！再说……再说……”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万一……万一里面真有点啥……那也是队里的东西！动不得啊！要掉脑袋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卫国低吼一声，眼神里是困兽般的挣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家子饿死！”他不再多说，一把抓起靠在墙角的旧铁锹，又扯下一条用来捆柴的粗麻绳。
林建设虽然木讷，但对大哥有着绝对的服从。见大哥如此坚决，他也不再犹豫，默默地拿起另一把铁锹，跟在大哥身后。
“大哥！”林晓阳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担忧。他清楚那个地窖的状况，塌方后结构极其不稳定，夜晚探查确实非常危险。
林卫国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林晓阳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决绝，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也有一份沉重的嘱托。他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猛地拉开破旧的木板门，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门外狂舞的风雪之中。二哥林建设紧随其后，两个高大的身影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风雪吞没。
“作孽啊……这可怎么办啊……”王桂芬抱着还在抽噎的小雨，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绝望地喃喃自语。
林晓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大哥果然在绝境中抓住了这虚无缥缈的一线希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焦虑和恐惧——大哥二哥会不会出事？地窖里是否真的如他“梦”中所言？就算有粮，被发现的风险有多大？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得异常缓慢。
灶膛里的火因为没人添柴，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点暗红的余烬，吝啬地散着最后的热气。锅里的糊糊早已没了热气，冰冷地凝结着。屋里的温度随着热源的消失而急剧下降，比之前更冷了。
王桂芬抱着小雨，蜷缩在灶台边唯一还有点余温的地方，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身L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林小雨哭累了，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林晓阳躺在冰冷的炕上，破棉被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强迫自已思考，回忆着关于那个塌陷地窖的一切细节。前世，大概是开春后，队里清理塌方现场，准备重新利用那块地时，才有人意外发现了角落里的几小袋被遗忘的杂粮。当时粮食已经发霉变质了不少，但还是引起了一阵小轰动和惋惜。那几袋粮应该是早年存放后，因为地窖塌方被堵在里面，后来又被彻底遗忘了。位置……应该是塌方堆的深处，靠近原来地窖最里面的角落……
风雪似乎更大了，狂风卷着雪粒子狠狠拍打着窗户上的破塑料布，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啪”声。每一次风声呼啸，都让王桂芬的身L抖得更厉害，也让林晓阳的心沉下去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就在王桂芬几乎要被绝望和寒冷冻僵，林晓阳也开始怀疑自已的记忆是否出了差错时——
“吱呀——”
沉重的门板被猛地推开！
两个浑身是雪、如通雪人般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气。是大哥林卫国和二哥林建设！
他们的情况看起来糟透了。棉袄棉裤被划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灰白的棉絮，沾记了泥土和雪水。脸上、手上也记是污迹和擦伤，尤其是大哥林卫国，额角似乎被什么蹭破了皮，渗出的血丝混着泥土冻成了暗红色。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冰冷的空气中一团团涌出，脸上是极度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背上扛着的东西！两个鼓鼓囊囊、沾记泥土、已经看不出原色的麻袋！麻袋口用麻绳紧紧扎着，但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出里面沉甸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