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凡体仙路 > 第6章
腥甜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仿佛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带着腐烂与死亡的恶臭。耳边那低沉的吟唱声也愈发清晰,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律动,像是在敲击着姜初月的心鼓,试图将她拖入一片混沌。
她紧紧咬住下唇,疼痛让她的意识保持着清醒。她强迫自己将心神沉浸于那股来自大荒深处的“沉寂”之中,那股不屈的意志如同磐石,让她在这诡异的邪音中找到了一丝立足之地。每当那蛊惑之音试图侵蚀她的心神,那份沉寂便会像无声的潮汐,将其悄然冲刷。
“心要静,意要诚,神要明。”阿爷的话语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回响。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无形的刀尖上,精神上的消耗远超肉体。手中的木棍早已被汗水浸湿,冰冷的触感却让她感到一丝清醒。
穿过最后一重浓雾,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迷障深处,并非想象中的洞穴或密林,而是一片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巨大空地。空地中央,一座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坛赫然矗立。祭坛约有两人高,通体呈暗褐色,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祭坛的顶端,赫然嵌着那颗她曾在祠堂石臼中窥见的暗红色晶体。晶体如同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脉动,都会从四面八方牵引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光点,汇入其内。那些光点,正是青石村乃至整个大荒的**“生气”**!每当晶体收缩,便会发出一种如同生灵被活活抽离的尖锐哀鸣,那声音细微,却直刺心底,让姜初月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
祭坛周围,有七八道黑影,他们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将面容遮蔽。他们围成一圈,双手向前平伸,掌心对着祭坛,口中正是发出那蛊惑人心的低沉吟唱。他们的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而诡异的气息,与这片枯萎之地完美融合。
这不是凡人。姜初月心中警兆大作。这些斗篷人,显然就是那些汲取“生气”的邪道之人。
她悄然藏身在一棵只剩下骨架的枯树后,大气也不敢出。她的感知能力让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斗篷人周身缠绕着一丝丝与晶体相连的“生气”细线,如同蛛网般密布。这些邪道之人,似乎通过某种秘法,与这颗暗红晶体连接,共同操控着它的汲取。
她还注意到,祭坛下方,堆积着一具具已经干枯的动物尸骸,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人形轮廓。它们死状诡异,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只剩下皮包骨头。这让她毛骨悚然——这些,恐怕就是被晶体吸尽“生气”的生灵!
她看到其中一个斗篷人,他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他的斗篷比其他人更深邃,周身围绕的“生气”也更为驳杂。他抬起头,露出一截干枯的手掌,手指上戴着一枚雕刻着诡异符号的骨戒。他伸出手,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便从他手中扩散开来。
瞬间,祭坛上的暗红色晶体光芒大盛,那汲取“生气”的速度陡然加快。空气中“嗡鸣”的频率也变得急促而痛苦,姜初月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生气”,都隐隐受到了牵引,仿佛要被强行剥离。
她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青石村的“生气”在被抽取,连同她体内的力量,也被这晶体所觊觎!
她连忙收敛心神,将自身与那股大荒“沉寂”的意志联系得更紧密,才堪堪抵消了那股诡异的牵引力。她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这些人,不仅残害村庄,还试图吸取她个人的生机!
她努力思考着对策。以她凡人之躯,根本不可能与这些邪道之人对抗。她手中的木棍,与他们手中的邪术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
“引灵咒……”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阿爷的话语。引灵咒不是用来伤人的,是用来沟通天地的。而这颗暗红晶体,显然是在强行扭曲天地间的沟通,进行非自然的掠夺。
她看向祭坛,又看向那些斗篷人。她知道,这颗晶体就是一切的根源。如果能破坏它,或者切断它与邪道之人的联系,或许就能阻止这场灾难。
然而,如何破坏?她一介凡人,手无寸铁,如何能撼动这邪异之物?
就在她焦急思索之际,她突然注意到,在那些斗篷人围成的圈子外围,有几块零散的碎石。这些碎石,并非祭坛的残骸,而是带着一种青石村特有的石质。她心念一动,这片空地,会不会是以前青石村的某个区域?又或者,这些碎石,与青石村的石臼,有着某种联系?
她闭上眼睛,再次将心神沉浸于对“生气”的感知。她尝试着从那几块碎石上,去寻找一丝与祠堂石臼相似的“震颤”。
果然,在那几块碎石中,有一块不起眼的,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共鸣”。这“共鸣”虽然微弱,却带着与石臼同源的古老气息。
她悄悄地挪动身子,来到那块碎石旁。伸手触碰,一股熟悉的、带着沉寂与不屈的“嗡鸣”瞬间包裹住她的指尖。这块碎石,竟然也是某种与石臼同源的“引灵器”!只不过,它太小,太碎,力量也过于微弱。
但这也足以让她看到一丝希望。
“引灵咒……沟通天地……”姜初月在心中默念。如果石臼能沟通天地,那么这块碎石,即便力量微弱,也能与大荒的“生气”产生共鸣。
她突然想起阿爷提到的**“香火情”**。祠堂的香灰,能够增强引灵咒的效果。那么,她身上还有什么,能够承载“香火情”?
她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那块普通玉佩。这块玉佩,是她从小佩戴的,是母亲亲手为她挂上的,上面雕刻着简单的平安纹样。虽然是凡物,但它陪伴她长大,承载着父母的爱,承载着她对青石村的深厚情感。
这,也许就是她的“香火情”!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玉佩,将其放在那块有“共鸣”的碎石之上。然后,她将双手平放在碎石和玉佩之间,闭上眼睛,心神集中,再次念动“引灵咒”。
这一次,她没有去强行引导“生气”,而是将自身的意念,与玉佩承载的“香火情”融合,再通过碎石,向这片被扭曲的大荒传递一种**“呼唤”**。她呼唤着那些被强行抽离的“生气”,呼唤着被压制的“沉寂”,呼唤着这片天地间古老而纯粹的力量。
祭坛上的吟唱声突然变得更加急促,那些斗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异样,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激烈,晶体发出的光芒也愈发刺眼。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姜初月心神中的“引灵之音”却变得异常清晰。它不再是单纯的“嗡鸣”,而是像一道清澈的溪流,在污浊的洪流中逆流而上。她感觉到,玉佩与碎石之间,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振,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流”从碎石中涌出,与她心神中的“引灵之音”融为一体。
这股“清流”如同细小的根须,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它没有去对抗那些邪恶的吸力,而是去唤醒。它唤醒着这片枯萎之地深处,那些被压制、被遗忘的“生气”的微弱回应。
她感受到,那些原本被强行抽走的“生气”细线,在她的“引灵之音”和玉佩的“香火情”呼唤下,竟然有一丝丝的颤动,仿佛想要挣脱束缚。虽然这种挣扎极其微弱,但足以让姜初月感到震撼——她的方法有效!
那斗篷人首领的吟唱声突然停滞了一瞬。他猛地抬起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枯木。他似乎察觉到了某种不和谐的存在。
姜初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暴露的风险极高。但她不能停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她也要抓住。
她咬破舌尖,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将这滴血,轻轻地滴落在玉佩之上。
凡人血肉,蕴含生机。这滴血,是她姜初月的生命之力,是她最纯粹的**“枯血之引”**。她将自己的生命,与青石村的“香火情”,与大荒的“沉寂”连接在了一起。
血滴融入玉佩的瞬间,玉佩上的平安纹样竟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那光芒极淡,却透着一股不可亵渎的古老与庄严。
同时,那块碎石上传来的“嗡鸣”陡然增强,不再是细流,而像是一股涓涓细泉,从地底深处涌出。而姜初月心神中的“引灵之音”也随之变得磅礴起来,带着一种坚定不移的意志,直接冲向祭坛上那颗暗红色的晶体。
那晶体发出了尖锐的“嗡”声,它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汲取“生气”的速度也随之紊乱。那些斗篷人脸上露出惊疑之色,他们的吟唱声也开始出现破绽,变得断断续续。
“是谁?!”斗篷人首领猛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姜初月藏身的枯树方向。他感受到了,一股凡人不可能拥有的、却又异常纯粹的“生气”波动,正在试图干扰他的仪式!
姜初月心头一凉,她暴露了。她知道,她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或者……逃离。
但她目光再次落在玉佩上,感受到那股源源不断从碎石涌出的“清流”与“引灵之音”,以及它们对晶体造成的微弱影响。她知道,她做到了!她找到了一个能够对抗邪道的办法,哪怕这办法此时还微弱得如同萤火。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枯树后冲出,手中的木棍指向祭坛,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却带着她全部的决心与愤怒。
“住手!”她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却在空旷的迷障中显得异常响亮,带着凡人对邪恶最原始的抗争。
斗篷人首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兜帽下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带着不屑与嘲讽。
“一只蝼蚁,也敢螳臂当车?”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压向姜初月,让她仿佛被一座巨山压顶,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但她紧咬牙关,手中的玉佩在血滴的浸润下,散发着更加明亮的光芒。那光芒虽然不足以抵挡邪恶的威压,却在她的心神中构筑了一道坚韧的壁垒,让她不至于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