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进京面圣的船又一次出发了。
此番是我爹亲往。
站在码头处目送船队渐渐远离,我揉了揉耳朵。
哀嚎不止的卫四也被带走,可算是清净了。
他想不通,明明是认令不认人的无相门,为何一夕之间对他翻了脸。
其实很简单,无相门有一条在所有规矩之上的门规。
身死可忍,叛国必诛。
往日卫四的种种命令,皆以报国为名,故而虽难如登天,死伤惨重,无相门也无怨无悔。
可那封通敌的密信彻底点燃了无相门的怒气。
恰在此时,真正的卫鸣找上了门,还有着前任门主临终时渡给他的毕生功力。
他们这才惊觉效忠多年的继任门主居然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按道理卫四本该在暴露的那天就被抹杀,但卫鸣拦下了愤怒的门众。
还不到他该死的时候。
卫鸣秘密联系到了我的父亲,将计就计准备来一次瓮中捉鳖。
也让远在上京的皇帝看看,镇边王身侧的宝刀还没生锈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兴风作浪的。
小小昭国胆子比胃口大,若皇帝肯下狠心举全国之力扫荡,旦夕之间就可以将他推灭,哪里能让他蹦跶这么久。
只可惜帝王多疑,这些年换着花样地克扣军饷,要么是粮草不足,要么是大冬天没有御寒的棉袄,使得昭国在大雍的边境占了不少便宜,滋生了熊熊野心。
但愿那被捆到圣上面前的昭国王子可以让他清醒些吧。
想到昭国王子,我就又想到和他一起被捆起来带走的卫四。
临行前我去看过他一眼。
他早已不成人形,周身闹哄哄地围了一群蚊蝇,但他不敢伸手驱赶,一动身上就会渗出新的血液,引来更多的蚊虫。
见我来了,他急切地蠕动起来,冲着我哀嚎。
明曦,明曦！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一抬手,一个面生的小副将跑到我的面前。
郡主殿下,和离书在此。
卫四突然没了声音。
我讽刺一笑。
想不到吧,若不是你太贪心,勾连外敌,其实就算卫鸣回来了,无相门也不会认他,毕竟千面铜令在你手里,不是吗
害你落入如今这番田地的,是你自己。
我将和离书摔在他身上转身离去,没理会他的痛呼与挽留。
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江风迎面吹拂在脸上,我已好久都没有这种自由的感受。
也许是时候去看看卫鸣当初给我讲的万里河山了。
父王临行前找过我,如今真正的卫鸣已经找到,若我喜欢,此次上京就可请旨让圣上赐婚。
当时卫鸣就站在父王身侧,耳根通红。
我思忖良久,还是拒绝了。
我已无力再去验证一个人的真心,没有心力,也没有时间。
余生我只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山海广阔,只要我身在大雍,哪里都是我的归属。
一个月后,父王平安归来,带着满江的钱粮和一道讨伐圣旨,以及一颗离间君臣的逆贼人头。
卫鸣任全军先锋,父王亲自掌帅。
三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从此边境黎民永享安宁。
大战之后,卫鸣卸任,带着无相门众归隐,自去行善江湖。
父王领旨依旧执掌兵权,震慑四方宵小。
而我游历河山,编撰四方民俗异志。
此生,我们都有了更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