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就是他,他是杀人犯!”
证人席上,一位梳着油腻偏分的中年男子,牙关紧咬,乌紫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他那根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带着刻骨的仇恨,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戳向被告席上那个穿着褐色囚服的身影——林以凡。
“我女儿才九岁……九岁啊!”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嘶哑、绝望。
“就是他这个庸医!信誓旦旦地说我丫头只是食物中毒,打打针就好……你还我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话音未落,公审旁听席上早已蓄势待发的“长枪短炮”——摄像机、手机、录音笔……瞬间调转方向!
冰冷的镜头如同无数只窥伺的眼睛,死死聚焦在林以凡身上。
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白,将他俊逸的面孔切割成碎片,投映在冰冷的法庭墙壁和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一时间,整个蔚蓝星A国的舆论如同被投入水滴的滚烫油锅,轰然炸裂!
【人渣!这种披着白大褂的屠夫就该千刀万剐!】
【首都医科大的招牌都被他染黑了!以后谁还敢去?】
【杀人偿命!判他死刑!立刻执行!】
【他拿的根本不是医生执照,是杀人执照!】
一旁的检察官苏妍,孑然而立,那身利落的检察官法袍,也无法掩盖她姣好的身段。
她微微蹙起精心描画的柳眉,娇美如画的眸子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掠过,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稍作整理,她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证人,请你冷静陈述。你确定,是被告亲口告诉你,受害人只需接受催吐和静脉维生素C注射,即可痊愈吗?”
“确定!我百分之百确定!”
证人席上的中年男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布满血丝的双瞳瞬间被泪水淹没。
他用力捶打着身前的木质围栏,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撕扯着哽咽的声线,放肆哭嚎。
“急诊室的监控视频拍得清清楚楚!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孩子病了送到医院,除了相信医生,我还能信谁?可是……可是我的女儿……她的小手,就那么一点点在我手里变冷……变硬……”
他的话,被剧烈的抽噎打断,只剩野兽般痛苦的呜咽在法庭回荡。
【太可怕了!我以后连感冒都不敢去医科大了!】
【现在的医生,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苏妍深吸一口气,这口气,沉重得仿佛能压垮她的胸腔。
许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证人,请你控制情绪。法庭需要的是事实陈述。”
“控制?你让我怎么控制?!”
男人猛地抬头,涕泪横流的脸扭曲变形,疯狂的野火溢出眼眶:“我女儿才九岁!九岁!她妈妈死得早,她连大海都没看过……”
他哽咽着,巨大的悲痛让他窒息,让他难以言语:“检察官!法官!你们告诉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一点点死去,你们让我怎么控制?!啊?!”
旁听席瞬间骚动起来,记者们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噼啪作响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落下。
每一次敲击都像是一把无形的锤子,重重砸在被告席上林以凡的心尖,完成着一次次残酷无形的道德审判。
【支持证人!杀人偿命!】
【这种败类不配呼吸!】
此刻,法庭墙壁上巨大的电子计时器,猩红的数字,冷酷地跳动,清晰倒映出——标准时间:2003年10月4日,10:23:46。
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仅仅七天的林以凡,大脑深处还残留着前世死亡的冰冷触感。
现在却置身于这汹涌的恶意漩涡中心,一时还感觉有些荒谬懵懂。
杀人?他不陌生。
前世,作为一名因恶性脑胶质瘤末期,孤独死在家中的职业杀手。
他有无数种,让生命在无声无息中戛然而止的方法,那些,都是他引以为傲的“艺术”。
可,不杀无辜之人——是他用鲜血划下的底线,是他残存人性的最后坚守。
在看守所这炼狱般的七天,他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癌症吞噬了前世的躯壳,灵魂却穿越到这个名为蔚蓝星,文明与地球高度相似的A国,附身在这个名叫林以凡的倒霉医生身上。
只有一点,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原主为何要在被收押后,如此决绝地掰断牙刷,再精准地刺穿自己颈动脉?
是恐惧?还是愧疚?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地抬起被手铐束缚的双手,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颈部。
粗糙的纱布下,那道致命的伤口依旧隐隐阵痛。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它,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曾距离死亡多近。
这细微的举动,并没逃过苏妍锐利的目光。
她转过身,柳眉轻轻一挑,声音冰冷如霜:“被告林以凡,对于证人的指证,你是否承认?”
“我……”
林以凡刚想开口,就被证人席上那中年男人,用野兽般的咆哮打断:“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你有什么资格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你应该下地狱!就该去死!”
抬眼间,对方赫然从证人席上暴起!
布满泪痕的眼角拉出狰狞的银线,太阳穴处青筋暴凸,如同数条扭曲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舞动!
他张开的十指,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扑向被告席!
“拦住他!”
法官厉声喝道。
两名反应迅捷的法警如猎豹扑上,死死按住状若疯虎的男人。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被按倒在地的男人,面色如同被抽干血液,瞬间从愤怒的赤红褪成死灰般的惨白。
起初,他喉咙里发出怪异声响,嘴唇和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的双臂猛然抬起,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眼球因极度的痛苦和窒息而可怕地凸出!
短短几秒,他就身体一僵,瘫倒在法警怀中,再无动静。
“怎么回事?!”
法官脸色大变,倏地站起:“快!急救!叫救护车!”
一旁的苏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娇躯微微一颤,愣在原地。
旁听席上更是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一名法警迅速探向男子颈部动脉,脸色骤然凝重:“没有脉搏!心跳骤停!”
当机立断,他一把扯开男人胸前的衬衣纽扣,露出胸膛,双手交叠,开始进行标准的心肺复苏按压,同时吼道:“快!去拿便携除颤器和急救包!”
按压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法庭里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