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顾来贵让顾东明收拾好鱼，用盐把鱼肉腌了盖上盖放进橱柜。
家里很安静，没人说多余的话。
趁着顾南芝在后屋洗澡的空档，与顾东明单独待在屋里时，顾西蔓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顾东明咬钩，问道：“你叹什么气？”
顾西蔓叹息道：“我们家就是太穷了，爹娘才这么吵。”
这个道理顾东明哪有不明白的。他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
顾西蔓坐在床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可惜我们这里的山太小了！木耳都采不了几朵，兔子也没几只！就算有几只兔子也轮不到我们捉，如果山大点，我们怎么没有办法？进山随便一扒拉，什么没有呀！”
顾东明睇她一眼，道：“那还用你说！这铜锣山只有这么大，你能怎么的？”
顾西蔓眨眨眼：“你说哪里有大山？”
顾东明坐在木板床的另一头，思忖了片刻道：“大山不是没有，可是我们也不会打猎，也不敢进去呀。”
顾西蔓问道：“你就说哪里有大山呗！”
顾东明道：“翠青山你知道吧，外婆村子那边不远的。”
顾西蔓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道：“怎么不知道，那山里野味肯定多。你说我们就在山边转转，应该问题不大吧？我们又不指望打什么野猪之类的回来，能掏个野鸡窝就好了。”
顾东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亮起来，嘴里犹豫不决地说道：“那地方有点远了，一天不能一个来回，得在外面过夜......”
顾西蔓故意激他：“怎么，你没在外面过过夜，怕了？”
顾东明立刻否定道：“谁说我怕！你才怕呢！”
顾西蔓笑道：“我怕什么。世上没有鬼，只有胆小鬼！”
顾东明往草席上一躺，双手合掌抱着头，望着茅草屋顶说道：“你就吹牛吧你，你素来最胆小，把你丢到野外过夜你别吓尿裤子！”
顾西蔓豪迈地道：“只要能搞点吃的回来，怕什么！”
顾东明转头盯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顾西蔓笑笑：“没呀，我没什么意思呀！”
她把想去翠青山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顾东明不愿说出口的话，她也不能说。不然到时侯说都是她鼓捣牵头的，那她爹娘还不得打死她？
她不信她都这么说了，顾东明会无动于衷。他馋肉食馋得紧，先前舀翡翠绿豆胡萝卜鸟肉香粥的时侯，一个劲地选肉舀。幸亏她把肉剁得细小，不然大半肉得进他的肚子。
这个话题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停止说下去，一时谁都不愿戳破对方的心思，好像谁戳破谁就要带头似的。
后来顾南芝进屋了，就更不提了。他俩人都防备着这丫头。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依然是平静的、沉闷的。爹和娘互相不说话，冷战着，连带着三个小的也不敢大声喘气。
这日，顾东明早早从地里回来就不见人影，不知在忙乎什么。吃过晚饭就往床上躺，顾西蔓以为他累了。
半夜里床板吱吱呀呀作响，把顾西蔓惊醒了。她惊讶地往邻铺看去。
只见破窗漏进来的月光下，少年穿好了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顾西蔓有些奇怪，他干嘛半夜穿衣服穿这么整齐？出去小便也不冷呀。睡意朦胧的不愿多想，扫了一眼便闭上眼睛。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屋来，顾西蔓有些担心，也有些好奇，于是爬起来出门去找。
屋外，月光皎洁，银白的光辉静静地撒在地上和路边的杂草上。
顾西蔓看来看去，目光搜寻一圈，也没看见顾东明。特意去茅房外叫了几声，也没人应。
她探头进去瞧了瞧，确实没人。
她怕惊醒旁边房里的父母，又轻手轻脚沿着土墙寻了一圈，还是不见人影，只好记心疑惑地回屋躺下。
他在搞什么鬼？
不会是去让贼了吧？
她心里忐忑不安，然而眼下也无他法，只得阖上眼继续睡着。
村里的大公鸡又打鸣了，顾西蔓睁开眼，借着残余的月光看着旁边空空的被窝，心里的担忧不免又潮涌上来。
半夜里出去，鸡叫了还没回来。这小子难道让贼被抓了？
大事不妙！
如果顾东明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根本没法合眼了。
就在她担惊受怕无法入眠的时侯，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清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很快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顾西蔓忽的一下起身，伸出脖子瞧去。只看了一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你一晚上去哪里了！”她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问。
“嘘！你小声点！”顾东明裹着一身凉气进来，头顶支棱起来的一撮发丝上挂着细细的白露。
他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塞进床底下，然后转身抄起角落里破桌上的水罐，咕咚咕咚一连灌了几口水，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顾西蔓记心疑惑，一肚子话要问他，又怕吵醒顾南芝，只得先按捺着。
顾东明显然也怕小妹听见什么说漏嘴，走近床边凑到顾西蔓耳边道：“等没人的时侯给你看个好东西！”
顾西蔓好奇地期望起来。
早饭前，顾家爹出门锄草去了，顾家娘去地里割豆，顾家小妹在厨房烧火。
顾西蔓拿着把芦草扫把打扫屋子，瞧准时机，对在屋门口练弹弓的顾东明使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地回到屋里，掩上门。
顾西蔓严肃地问道：“说吧，昨晚你鬼鬼祟祟，去干什么了？藏在床底下的是什么东西？”
顾东明低声说：“你小点声的！说了你千万别说出去，对谁包括对爹娘和南芝都不能透露半个字！”
顾西蔓熬了半夜加一早上，早就没耐心了，现在关起门来还得听他废话，简直不堪忍受。暗自咬咬牙，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的！”
顾东明不再言语，蹲下身子把手伸到床底下，拖出一个竹筐子，里面放着半筐枯草。
他将草扒开，拿出一把弓和一个箭筒，箭筒里还有五支金属箭头的短箭。
顾西蔓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