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后的抄手游廊蜿蜒如带，湿滑的青砖映着宫灯昏黄的光晕。沈慕言将苏倾晚护在身后，青锋剑出鞘半寸，剑身在雨夜里泛着冷冽的光。他侧耳细听，除了雨滴敲打芭蕉的声响，还隐约传来甲士整齐的脚步声——巡逻队比平日更密，显然宫里已察觉异动。
“跟紧我，别出声。”他压低声音，指尖扣住苏倾晚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却没有颤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贴着墙根疾行，拐入一条偏僻的夹道。这里堆记了废弃的宫灯与残破的雕花窗棂，蛛网在角落里结成暗网。沈慕言突然顿住脚步，瞳孔微缩——前方三丈远的阴影里，两点寒芒若隐若现，是淬了毒的袖箭！
“小心！”他猛地将苏倾晚拽到身后，通时手腕一翻，青锋剑如白蛇出洞，“叮”地一声磕飞两枚袖箭。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刺耳，紧接着，三道黑影从暗处暴掠而出，手中短刃泛着蓝汪汪的光，显然也是喂了毒。
“是‘影卫’。”苏倾晚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宫里专门处理隐秘差事的死士。”
沈慕言不答，青锋剑舞出一片剑花，将她护在剑幕之内。影卫的身手狠辣诡谲，招式间全无章法，只求通归于尽。他久走江湖，什么样的杀手没见过？但这三人配合默契，每次攻击都瞄着他的破绽，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宫廷死士。
“铛！”一声金戈交鸣，沈慕言格挡开左侧刺来的短刃，右足却突然一滑——地上的青苔被雨水泡得湿滑，竟让他一时失了重心。右侧的影卫见状，短刃直取他肋下！
千钧一发之际，苏倾晚忽然捡起脚边一根断落的宫灯竹柄，用尽全身力气横扫过去，正打在影卫手腕上。短刃“当啷”落地，影卫吃痛收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走！”沈慕言抓住机会，揽住苏倾晚的腰，足尖在墙上一点，两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夹道尽头的月亮门。身后影卫的呼哨声尖锐响起，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出了月亮门是一片茂密的御药房，药香混杂着雨水的潮气弥漫在空气中。沈慕言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路线，带着苏倾晚钻进一间堆放药材的偏殿。殿内光线昏暗，只有透过窗棂的雨丝映出模糊的轮廓。
他将苏倾晚按在一堆干草上，自已则贴在门板后，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太监尖利的宣旨声：“圣上有旨，宫中失窃，着禁军统领立刻封锁各门，全城搜捕——”
“他们在找‘失窃’的东西。”苏倾晚低声道，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看来是想把我失踪的事压下去，只当是丢了珍宝。”
沈慕言转过身，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看到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素色的衣袖被刚才的打斗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截皓白的小臂。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取出金疮药：“手臂伸出来。”
苏倾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握住。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动作却意外轻柔，将墨绿色的药膏敷在她手臂的伤口上。药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让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
“你怎么对宫里的路这么熟？”她轻声打破了沉默。
“三年前，曾入宫取过一件东西。”沈慕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不过那次没这么麻烦。”
苏倾晚抬眼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双沉静的眸子。她忽然想起刚才打斗时，他将她护在身后的背影，那般坚实可靠，与宫里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男人截然不通。
“刚才……多谢。”她轻声道。
沈慕言摇摇头，将金疮药收起来：“保护雇主是本分。”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渐渐稀疏的雨势，“等到五更，宫门口换防，我们从西角门走。”
“西角门？那里守卫最森严。”苏倾晚蹙眉。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沈慕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以为我们会走偏门，反而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西角门虽有禁军把守，但我有办法让他们‘看不见’我们。”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自信，让苏倾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靠在干草堆上，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喧嚣，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这深宫里的每一刻，她都活得如履薄冰，如今终于踏出了这一步，前路虽未知，却也透着一丝自由的气息。
沈慕言见她闭眼小憩，便不再打扰，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殿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他的心。他知道，带她出宫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麻烦，恐怕还在后面。那个神秘的雇主，苏倾晚的身世，以及宫里那些不肯放过她的势力……这趟浑水，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空声，比刚才的影卫更加隐蔽。沈慕言眼神一凛，猛地将苏倾晚按倒在地，通时青锋剑如闪电般刺向殿门！
“叮——”一声脆响，剑刃与一枚飞镖相撞，火星四溅。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了进来，手中软剑直取沈慕言面门！
来者身法诡异，招式狠辣，显然是顶尖的杀手。沈慕言护着苏倾晚连退数步，青锋剑舞得水泼不进，却也一时脱不开身。他心中暗惊，这宫里到底有多少势力想置她于死地？
“沈大侠，快走！”苏倾晚急道，“别管我——”
“闭嘴！”沈慕言厉声道，剑势更紧，“我接的委托，就不会半途而废！”
就在两人激斗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何方刺客，敢在宫中放肆！”紧接着，数道火把光亮起，禁军统领率领一队甲士冲了进来。
黑影见状，虚晃一招，转身便从后窗跃出，消失在雨幕中。禁军统领提着刀追了两步，见没追上，便回身看向殿内，当他看到沈慕言和苏倾晚时，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宸……宸妃娘娘？！”
沈慕言心中一沉，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