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刺破云雾，在玻璃海洒上金光，褪去了蛰伏一夜的寂寥。
戚许赤脚踩在露台的微凉地砖上，海风掀起她单薄的睡袍，露出纤白的脚踝。
她深吸一口气，咸湿空气混杂着柠檬和柑橘味。
这一刻，异国他乡，她竟感到一种悸动、轻盈的幸福。
手机跳出一张照片，林晚之落地报平安的自拍照，附加一句话：「已回国，陆总催命似喊我拍广告！」戚许轻笑，突然决定偷得半日闲——没有工作，没有试管。
鹅黄色吊带包臀裙紧贴傲人的腰臀曲线，墨镜架在鼻梁时，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好心情。
走到街头，有位法国老太太冲她微笑，夸她的裙子“像阳光的碎片。
”坐在老城喝个咖啡，发发呆，吹吹风，是戚许梦中的退休生活，非常chill。
她随意入了一家面包馆，点了一杯美式和腰果杏仁碎面包。
她啜饮一小口，苦香蔓延，搭配奶香浓郁的面包极好。
玻璃窗外，江屿正站立马路对面。
戚许怀疑他在跟踪她，不然怎会如此巧。
简单白t恤，手里捏着矿泉水，目光穿过车流与人群，精准锁定她。
他举起瓶子轻轻晃了晃，阳光下他发梢跳跃，那抹笑意清晰可见。
江屿朝她走来，而他旁边，跟着一个薄荷绿连衣裙女孩。
那女孩发梢微卷，笑起来眼睛成月牙。
那是上次在歌剧院撞见的江屿“相亲对象”。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像坠入忧郁的海底。
“早上好”，江屿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微笑招呼，又绅士询问女孩：“还是老样子？蓝莓松饼和伯爵茶？”语气熟稔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
女孩点头，他遍转身去点单。
戚许机械地咀嚼着面包，杏仁碎在齿间发出细小的碎裂声。
“你是戚许吧？”女孩突然开口，声音清甜，“我叫沈禾。
”戚许没抬头，更没伸手，仿佛对方是透明的。
沈禾尴尬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
当江屿端着餐盘回来时，戚许已拎包起身，离开这里。
“戚许？”他抓住她的手腕，她猛地甩开，力道大得让墨镜滑到鼻尖。
露出的眼睛冰冷到极致：“江屿，昨天你说喜欢我，今天就带你相亲对象来示威？”“上次在歌剧院你和她一起看了演出。
”江屿愣住，“她是我表妹。
”他皱眉，“我舅舅的——”“省省吧。
”戚许冷笑，“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可没见过她，你可以编得像样点。
”沈禾突然“噗嗤”笑出声，从包里掏出手机划了几下，举到戚许面前，屏幕上是江屿十岁时的照片，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戚许姐姐，这是我们小时候在法国拍的照片，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很少回国。
你可能没见过我啦。
”戚许瞳孔一怔，嘴唇微开。
转而她尴尬笑了笑：“原来是真表妹！我叫戚许，刚刚不好意思。
”沈禾歪头打量戚许，“戚许姐姐比我想象中还要迷人！”，倾身要凑到她耳边，“难怪我哥这些年”江屿皱眉：“沈禾。
”“好啦好啦！”沈禾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吃完早餐就得赶飞机回伦敦了。
”她冲戚许眨了眨眼，“姐姐要是来英国玩，记得找我！我可以带你去见《哈利波特》的拍摄地，或者——”她压低声音，“偷偷溜进王室马场摸小马驹！”戚许才知道，沈禾这次专程飞来这里，竟是为了追明星的红毯秀。
“你追星？”“当然！”沈禾兴奋地掏出手机，屏保赫然是林晚之的剧照，“我可是林晚之后援会副会长”她神秘兮兮地凑近，“其实我这次来，还偷偷拍了姐姐你设计的礼服简直美到窒息。
”江屿抬手看了眼腕表；“你航班还剩两小时。
”显然对表妹的跳脱习以为常。
“知道啦知道啦！”沈禾抓起面包吃了一口，含糊其辞地说，“戚许姐姐，记得来找我哦！”临走前，她突然回头，朝江屿做了个加油手势。
沈禾的笑声消失在海风中，留下戚许和江屿面面相觑。
戚许低头，用脚踢了踢石板路问：“有安排吗？”江屿摇头，目光落在她随风飞扬的发丝上：“跟你走。
”三个字，轻易让她的嘴角翘起。
火车沿着海岸线飞驰，蔚蓝的地中海在窗外铺展，浪花撞击礁石的白痕，像散落的珍珠。
戚许迎着风，闭着眼，不说话。
她在感受此时此刻的氛围，她喜欢大海，惊喜地是，旁边是喜欢的人。
芒通小镇，一半柠檬清香，一半海水蔚蓝，橙黄暖色法式建筑，像极了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戚许深吸一口气，清新中带着一丝酸涩，空气中有恋爱的暗恋味道。
“江屿！”她突然跑到一栋柠檬黄的老宅前，将手机塞进他手里，“帮我拍照。
”烈日阳光下，她脸上投下柠檬树枝叶的斑驳光影。
她摆出转身优雅望镜头姿势，又转换成双手高举，闭眼大笑的动作，又转身假装嗅墙边的薰衣草，裙摆随动作扬起温柔弧度。
江屿的心跳慢了几秒，任何按下拍摄键。
海风掀起她的鬓角碎发，一切都完美得像明信片。
然而，当她翻开相册时，褪去了唇角的弧度。
“这张我闭眼了。
”她手指狠狠点着屏幕，生气地鼓起脸，“这张后面的柠檬都比我的脸清楚！”她放大最后一张，“江屿！我有那么丑吗？这是什么表情。
”江屿低头查看，眉头微蹙：“光线问题。
”“是技术问题！”戚许气得跺脚，又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对他说：“我想到了！调成摄像模式，我回去截图就可以了。
”戚许惬意踩在小径上，舔柠檬冰淇淋眯起了眼，试喝柠檬酒皱起了鼻，笑起来比柠檬糖还甜了三分。
明黄的柠檬沉甸甸地坠满枝头，像无数个小太阳。
戚许走入院子，肆意摘下一颗，将柠檬举鼻尖轻嗅，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忽然转身，把它贴在江屿的鼻翼旁：“闻闻，什么味道？”江屿垂眸，“柠檬味。
”她噗嗤一笑，踮脚将柠檬抵在他紧抿的唇上：“是酸涩味。
”江屿拿走她手里的柠檬，再次闻了闻，“就是柠檬味。
”“如果夏天少了柠檬——”“就像夜空缺了星星。
”戚许仰起头，倏地踮起了脚，在他脸颊轻轻一吻，一秒抽离。
她低声说：“就像我的生命少了你。
”。
江屿怔住，耳尖泛了红，呼吸微滞。
“江屿，我喜欢柠檬——”阳光透过柠檬树的枝叶，在她睫毛投下细碎的金影，像在雪地里的舞者。
“——更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颗熟透的柠檬坠入心湖，悸动不已。
他的耳尖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淡淡的绯色。
他抬手，指尖轻抚过她的脸，然后俯身低头，覆上她的唇。
这个吻极轻，像夏日的一缕微风，像柠檬树下漏下的细碎阳光。
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唇瓣分离之际，院子主人端来两杯鲜榨柠檬汁：“柠檬树下的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他们对视一笑，像被发现小小的、明亮的秘密。
夕阳染成蜜糖色，如同融化的焦糖，让人甜醉。
戚许举起手机，镜头聚焦橙黄与金红交织的天色，她微微侧身，角度轻移——江屿的背影就在这样闯入画面。
修长的轮廓被夕阳勾勒出一道金边，融入这片温柔的光晕里。
她按下快门，将这一刻私藏。
“为什么偷拍？”江屿忽然转过身，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戚许眯起眼，笑得像只得逞的猫：“想纪念这一刻的美好呀。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他的背影——孤独又温柔地站在光里，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眼眸盯向照片，声音闷闷的：“戚许”“嗯？”“下次拍正面。
”她仰头，撞进他深邃的眼里，那里盛着比夕阳更动人的光。
“好。
”她笑着答应，挑眉说道：“一定比你拍得好。
”戚许心里偷偷想——你的背影，怎么比正脸更让我心动。
夕阳沉入海平线那一刻，沙滩上的露天影院亮起暖黄的串灯。
戚许和江屿领了一天毯子，坐在露营椅上，荧幕上放映着一部最新电影。
戚许盯着远处最后一缕霞光，云层染成葡萄酒般的紫红，又渐渐被夜色稀释。
她忽然不想工作了。
不管即将要交的设计稿，不想品牌的营业业绩，甚至不想思考那些未完成的试管周期。
戚许将毯子往上拢了拢，只露出灵动的眼珠。
微微侧首，目光流转间，猝不及防撞进他含情脉脉的眼底。
“冷吗？”他低声问。
戚许摇头，又点头。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鼻尖传来他特有的气息，犹如躺在他的怀抱，她沉沦在这一瞬间。
江屿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低沉而清晰：“戚许，如果我们有个女孩，就叫江柠。
可以吗？”戚许一怔，从毯子里微微抬头：“为什么？”荧幕的光映在他侧脸，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轻得像在讲一个秘密：“我想记住这一刻。
”“我想记住这一天。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又将脸重新埋进毯子里。
毯子底下，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像偷尝了蜜糖的孩子。
“好。
”她的应答闷在毯子里，尾音微发颤。
戚许在黑暗中闭上眼——江柠。
这个名字像一颗柠檬糖，悄悄在她舌尖化开，酸涩又回甘。
“如果是男孩呢？”“叫什么？江海？”江屿低笑不语。
嘴角藏着化不开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