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重生回宿敌年少时 > 恨人生自古多离别

南星见伽蓝被失望与落寞包裹,心中也并不好受。
细细说起来,前世伽蓝对她还是有恩的。
拜师御灵宗徐徐图之,此后成为一派宗主再寻改革方法,倒也不失为一条稳妥之路。
可若今生还是不擅长剑法,最后再对上手握“轩辕、纯钧”两柄神剑的谢兆光,她依旧毫无招架之力。
昔日教训尚且历历在目,难道今生还要重蹈覆辙吗?她要的不是偏安一隅,也非为争名逐利。
少时在人间闯荡,所求不过富贵平安。
小小的南星最大的愿望,就是放舟五湖闲钓烟波,带着林叔林婶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后来跳出与世隔绝的琼花村,得见天地广阔,万丈红尘;一观人哭妖嚎,仙门倾轧。
才知这人、仙、妖三界的沉疴,非得执天下权柄才能根治。
天衍宗弟子的身份,既是护身符,也是登云梯。
南星又记起前世她二十二岁时那场浩劫。
仙门内乱不过五月,人间却十室九空净堆孤坟。
最后三姓七宗商讨数月,决定推举出一个统管修真者的领袖,定夺诸般大事,称为“道首”。
便是谢兆光。
那厮上任后雷厉风行,联合世家整顿仙门。
不过半年,人间从百废待兴又恢复“昼出耕田夜绩麻”的平淡生活。
可转眼就掀起血雨腥风,开启为期两年的妖兽大猎杀,连刚开灵智的幼崽都难逃一死。
南星瞥了眼谢澄,他恨妖至此,要破这死局,非得把道首的权柄抢过来不可。
绝对不能输给他!“既然如此,无人再有异议了吧。
”沈去浊目光扫过伽蓝,一锤定音。
南星与谢澄退出大殿着手准备入宗事宜时,暮色已染红了飞檐。
南星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衣袂带起细碎风声。
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始终隔着一定距离。
她加快步伐,谢澄也快步跟上,她突然慢下来,谢澄也就小步走。
就这么踩着节拍般走走停停,待回到银杏树下时,最后一缕夕照正穿过金黄的叶隙,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星猛地刹住脚步,掉头朝谢澄走去。
她也不知道为何,分明自己是个不爱与别人计较的人,与其说脾气好,不如说懒得理。
今生的谢澄倒也没怎么惹她,偏生这厮总能三言两语就点着她的火气。
眼下他明明半声不吭,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了。
谢澄见南星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无措地站在原地,假装研究起地上的落叶来。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南星还不到谢澄肩头高,此时手叉腰瞪着他,气势上反而是谢澄矮了一截。
谢澄琢磨半天,其实是想问她怎么样可以不生气,偏生长这么大,就是没学过服软,只好嘴硬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快到十五了,你答应帮我找‘阴缘殿’,何时出发。
”这倒是正事,身为人皇契约术的传承人,自己总不能砸了信誉招牌。
南星果然敛了怒容,深思熟虑后正色道:“我只知如何进去,却也未曾亲身探查过。
”“渔州鬼市凶险万分,远不似表面那般繁华,那地方又无法动用灵力,仅凭拳脚功夫凌不测之渊,你可想好了?”谢澄其实心里也没底,上回要不是南星,他怕是早就折在鬼市了,他故作轻松:“你告诉我如何去便好,等我突破到通筋境,便去试试吧。
”“那个谢家家主,是你什么人?”南星突然话锋一转,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谢澄一愣,却还是老老实实答复道:“他叫谢黄龙,是我父亲的胞弟。
”只说是父亲的胞弟,却不说是自己的叔父,这表达上的细微差距足以让南星知道,谢澄并不太喜欢自己这位小叔。
南星想起方才大殿上纯钧剑的异动,还有谢澄眉宇间转瞬即逝的阴翳,嗅出一点耐人寻味的古怪气息。
算上沈酣棠,怎么她今生认识的惟二还算能闲扯几句的人,都这般让人不省心。
“谢黄龙?你们三大世家不是自诩高格逸气,怎么给自家人都起这般土的名字。
”就像那个王进宝一样,还没不识字的林婶给她起得好听呢,谢澄还真是走运。
南星的关注点总是如此奇特,谢澄终于笑道:“三大世家的家主名姓千年不改,倘若我来做家主,也是要改成这个名字的。
”他故意压低声音,“所以我打死也不当家主。
”“这确实没几个人愿意当吧。
”南星瞧着眼前人眉目如画的模样,再想想“谢黄龙”三个字,嫌弃地摇摇头。
银杏叶打着旋将要落在谢澄肩头,南星双指一并,便轻松夹住那片黄叶,将其编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蛱蝶。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南星这话说得随意,像在讨论明日早饭,话题转得生硬又突然,让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谢澄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她原本不必管自己的。
低落的情绪消失不见,谢澄心中有处空落落的地方,此刻正在被一点点抚平。
没错,按照原本的契约,南星只需将谢澄送到“阴缘殿”门口,无须陪他以身犯险。
可今日听那谢黄龙提起谢澄的兄长,南星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执意要找“阴缘殿”。
倘如南星知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出生于何年何月,哪怕只晓得籍贯,她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然后问个明白:“我为什么会是个孤儿?”跨生死,绑阴阳,人可与鬼神通。
阴缘殿的传说,就像猛兽背上一道经年长疤,纵使未见淋漓鲜血,你也知那里是无可触碰的禁地。
自己还得多做些准备才是。
“喂,我跟你借样东西。
”南星向谢澄摊开手,却僵在原地。
因为谢澄在她的询问声中抬起头,南星此刻才撞进他湿漉漉的双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考虑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忧思过虑,出现幻觉了。
谢澄吸了口气,说刚才银杏树上的灰落到他眼里了,随即煞有其事地揉了揉眼,又恢复平常那副矜傲的样子。
“你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反正谢澄富得流油,被她多宰几次也刮不掉多少荤腥,南星索性打开腰间的储物锦囊袋,“你有黄符和朱砂吗?”望着张开饕餮巨口的储物袋,谢澄眉头抽动。
随即在腰间轻点几下,将身上所有画符要用到的东西一股脑都塞到南星的袋子里。
南星眉眼飞扬,她心满意足地抱着一瞬间变得鼓鼓囊囊的宝袋,不掩餍足的小神态。
“喏,这些已经画好的成品符咒你就留着防身吧,鬼市中虽然不能用灵力,但这些已画好的符咒是可以调用的。
”南星在袋中翻腾,将一些东西又丢还给谢澄。
这也是南星敢陪谢澄前去寻找“阴缘殿”的主要倚仗。
符修这行当,最要命的就是起手慢。
寻常符师念咒掐诀的功夫,够剑修送你去好几趟地府了。
平日可用符咒驱遣的妖兽既塞不进储物袋,又时常敌我不分,实在是鸡肋还不靠谱。
但在九州鬼市这片禁灵之地,符修反倒成了横着走的主儿,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画符会耗费灵力,但用成品符时却无须考虑这些。
“那你努力修炼,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南星摆出前辈架势叮嘱,眼见谢澄又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想起说下那句话后南星又会生气,他话到嘴边,居然憋了回去,只是认真地点点头。
见这小子总算学乖,不跟自己比谁更厉害了,南星满意地一笑:“我还有急事,明天见。
”也不等谢澄回答,南星便窜出去好远,也不知是多急迫的要紧事。
其实南星只是怕谢澄追问自己的修为,当今修真界境界共分锻体、通筋、伐髓、化丹、凝神、通灵、观微、至高八境,每境有八重。
适才听谢澄的意思,他应当在锻体境上层,对于十五岁的青年人来说,这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南星这个野路子还未接受过正式修行的教授,如今同大多出身寒微的凡间“神眷者”一样,都还在锻体境一重打转呢。
上辈子在御灵宗当牛做马五年才刚到伐髓境,这辈子倒好,直接退回了。
此事要是被谢澄知道了,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谢澄,这口气她非得争回来不可。
等她这段时间悉心毕力,很快就能追上,相信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周围的人群稀散下来,大多年轻人都随门派长老们乘着灵舟破云而去,前往自己的宗门。
也有一些未被择选走的只得遗憾地离去,留下寥落的背影。
日后游走人间,做个仗义行侠的散修,倒又是另一番天地造化了。
南星大步流星,紧赶慢赶才寻到御灵宗的队伍,只见伽蓝红衣翩跹立于队伍之首,正神色凝重地听门内长老汇报事务。
她闪身躲到照壁后,哗啦抖开锦囊。
南星从中掏出一张用骊山金叶桦树制成的黄符,便是家财无数的谢澄身上,也不过攒下寥寥数张,可谓是价值连城。
南星忽然笑弯了眼睛,这下可好,谢家的宝贝,转眼就成了她的私房钱。
“春鸢不律”箫尾的鸢尾花攀着箫生长,最后竟以花瓣作笔锋,凝成一支凌厉的碧水色玉笔。
用契约术画符的法诀与寻常签订契约稍有不同,南星还有些生疏:“乾坤为证,日月鉴名。
借天地力,法万象心。
”话音刚落,南星便觉出一丝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