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重生回宿敌年少时 > 夙世冤家再续前缘

南星得知结果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隔着人海茫茫,在露光摇曳的银杏树下寻找谢澄的踪影。
树影斑驳,距离过远,终究没能看清,她只得放弃。
谢兆光有稳扎稳打的根底,自己比他多十年的记忆,姑且算扯平了,倒也公正。
此后同台竞技,谁要是技逊一筹,可不许耍赖不认。
沈酣棠偷偷扯了下沈去浊的衣角,附在他鬓角旁耳语道:“舅舅,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新朋友。
”人多眼杂,沈酣棠只能含糊其辞地暗示。
南星的相貌脾性都极对她胃口,仙门中人要么对她谄媚奉承,亦或如谢澄那般水火不容。
难得遇见南星这样投缘的,她说什么也要把人留下。
适才她央求舅舅好久,希望能让南星进天衍宗来同她作伴。
做不得正经弟子,去藏经阁编修功法典籍也行。
任她软磨硬泡,可惜沈去浊就是不肯点头,如今南星大放异彩,她岂能放过再填一把火的机会。
这些悄悄话怎么瞒得过在场诸位尊者的耳朵,御灵宗掌门迦蓝不顾身旁人使来的颜色,执意开口:“九十八与九十九两人,总不好教天衍宗都收入囊中吧。
”御灵宗惯常用符咒驱遣妖兽作战,常被别宗低看,素有“兽戏班子”的蔑称。
可鲜有人知,符道实乃五道至难。
且不说驱使妖兽本就是与虎谋皮的勾当,单是画符一道,就不是单靠修为就能精进的。
那掐诀诵咒,讲究得是“灵台方寸,缘合道心”。
但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大多符修皓首穷经,终其一生也不过止步于“化丹境”,摸不到更高的门槛。
御灵宗这些年要不是靠着向别宗与凡间权贵兜售现成符咒,只怕在仙门中早已无立锥之地。
如今遇上南星这样兵符双修的奇才,为着后继有人,迦蓝怎能不争?别说惹恼天衍宗,哪怕要得罪其它六宗,她也必须为符修一脉争这个未来。
“舅舅,我就要南星!”沈酣棠那股任性劲儿刺破端庄的伪装,此刻不依不饶地撒起泼来。
松口让谢澄进天衍宗,已经是沈酣棠最大的让步。
若非为着天衍与谢家那密不告人的合谋,她才不接受与那个狂妄自大嘴还毒的坏家伙朝夕相处。
此刻让她舍南星选谢澄,却是无可强咽的天大委屈了。
南星隐隐感觉到云端剑拔弩张的氛围,但什么也听不见。
她想起那只藏匿起来的耳鼠,颇为心痒那聆音千里的能力,转念又释然,那小妖应该已经安然逃离此处。
顺着来时的虹桥,南星又返回人群中,转眼被淹没无踪。
日薄西山,测灵大典已近尾声,山门下的长队逐渐向前蠕动,只剩短短一小截,可尊者们的争执依旧未有个论断。
望着泪眼汪汪的外甥女,这位侃言正色的第一宗宗主,每逢此般情状也只好苦笑。
他瞟了眼云淡风轻的谢氏家主,最终目光转向御灵宗方向,还是决定挑个软柿子捏。
“伽蓝宗主,我天衍宗乃‘衍神明眷佑,汇天下英才’的宝地,便是有爱才之心多招几个弟子,也无甚错处吧。
”沈去浊又恢复言笑不苟的样子,横胡微翘,语气近乎威胁。
“不妨各退一步,除却这二人,其余弟子你们先选,何如?”出乎所有人意料,往常很少参与三姓七宗讨论的伽蓝,现下却分毫不让,再无以前温婉顺从的影子。
竟是直指扼要,阴阳怪气道:“我们怎能让天衍吃这等亏,不若把九十九号给我们,其余弟子,御灵宗不再要。
”为得南星,伽蓝不惜与第一宗正面相抗,甚至甘愿放弃整届弟子。
这思接千载的一搏,赌的是御灵宗百年兴衰。
沈去浊未曾料到伽蓝敢咄咄逼问与他,连一直作壁上观的谢家主都不由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伽蓝一眼。
“那便让九十九号自行抉择吧。
”这场暗流涌动的对峙,终以各退一步草草收场。
风暴眼的南星对此浑然不知,她无视四周权衡打量的目光,推拒前来搭话试探的势力,穿过喧嚣纷乱的人群,终于见到那株百年银杏树下,不知在等待何人的少年。
仙树亭然如盖,初落到太湖侧翼的晚霞透过叶间缝隙,细碎地映在谢澄轮廓分明的下颌,纯钧更衬出他浩气清英。
分明树荫下可乘凉,却无人敢与谢澄处在同一片阴遮中,生怕一不留神惹到这位面露不快的煞神。
南星怪天公偏颇如此,将人间福禄康乐、嘉祥景兆,尽付眼前人。
“谁惹你了?”南星试探着询问,见她出现在眼前,谢澄如放晴般浅笑,原本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他又突然笑容收敛,最后别过脸去,冷淡地说:“恭喜啊,天才。
”南星放下心来,藏在身后正捏着护身诀的左手也慢慢放松。
一开始见他那副不虞样子,南星还以为谢澄抓住了那只大胆的耳鼠,等着她要兴师问罪。
现在看来,原来是为着别的原因。
她了然地抿嘴憋笑,显露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骄矜,活脱脱被沈酣棠附体一般说:“‘纯钧剑主’不知可愿为我解答一惑?”谢澄被她诓得拧过头来,满脸疑窦地静候下文。
却见南星下巴微扬,像个需要顺毛捋的山间野猫,“你说,是臻于剑道厉害,还是兵符双修更胜一筹?”前世一招便杀得她毫无还手之力的谢兆光,此刻竟在自己面前占据下风,南星心中不可谓不快意。
趁着十五岁的谢澄还未成长为那般冷心冷性、杀伐果决的尊者,南星自然要多占些便宜。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谢澄却生不出半分恼意。
面对世上大多的庸碌之辈,他都不屑与其相较量。
如王进宝那般屡屡在他面前挑事的人,谢澄最终都能让他们躲着自己走。
自幼时他与兄长启蒙,族中延请数位名师,寒来暑往间不曾教他们蹈德咏仁,尽授些持筹握算、铺谋定计之道。
兄长去世后,他成了谢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谢澄疲于风雨无阻的锻体修行,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环境和博弈无休的未来。
那是他第一次逃离岚州,逃离谢氏的辖地。
看腻了岚州的九衢车马与万井笙歌,谢澄被这俗世繁华遮住过眼。
他初见田垄间青菜新韭,天地间山川灵秀。
市井间流传着阴缘殿的传说,为解斯人已逝之憾,他前往隔绝所有光明的地下世界。
毕竟以后,可能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就这样,他在鬼市遇见了南星。
先是在她手里买下一则消息,后来竟鬼使神差地,将埋藏多年的心事也托付给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女。
谢澄凝视着眼前衣着朴素的南星,如同出逃那晚,盯着天边高悬着的弯月,可望而不可即。
他伸手想去追逐,那却是连飞到天外天也抓不住的神迹。
纯钧剑在后腰处颤动,如同与主人心有感应,应和他澎湃的心跳“咚咚”。
谢澄忽然正色,认真地对着南星说:“我一定会比你更强。
”这番表露不拔之志的言语,让南星的笑容慢慢消息。
谢澄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他想解释自己不是非要争个输赢高低把她比下去的意思。
但南星已然冷下脸来,不肯再理他。
问仙岛上又闻敦肃之音:“诸位玉牌未消散的小友已过测灵考核,请移步问仙岛供七宗遴选。
”好你个谢兆光,非要跟我论个高低,那就走着瞧吧。
南星并不算记仇,只是此刻心绪不佳,那真是屋乌推恨,把夙世冤业加诸眼前人头上,越想越气不过。
索性把人晾在身后,暗自咬牙去集合了。
谢澄本想追上去,但看到不远处许多三大世家中人都已认出来他,为了不再次登上添油加醋的《黄莺小报》,再加上那点不愿在人前低头的自傲,他终究还是驻足原地,静静看着南星走远。
“南星!”沈酣棠明显是仓皇溜出来的,发髻稍蓬乱,耳边的珍珠坠还少了一颗。
顺着南星的目光,沈酣棠只摸到空空如也的圆润耳垂,“哎呀,什么时候掉的。
”那耳坠约莫也并非凡品,沈酣棠也很是惋惜,但她整理好发冠,便叮嘱南星:“你可一定要来天衍宗啊,不要被其它人骗走,尤其是御灵宗,跟我们差远了。
”“你答应我吧。
”这位大小姐到底为何这么喜欢自己,南星自诩识人善断,沈酣棠左看右看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儿家,不像是刻意接近她的样子。
谢澄说沈酣棠惯爱以貌取人,但自己容貌也不过中流,莫非这位姑娘审美奇特?转念又想,谢澄生得那般好,也不见沈酣棠对他口下留情,今日不知道给他翻了几个白眼了。
南星故作迟疑地轻叹,最终迎着沈酣棠殷切的目光道:“听说天衍宗中的奇才如过江之鲫,我出身不显,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沈酣棠见她松口,已是喜不自胜,连连承诺:“我会保护你的!起码天衍宗之中,无人能当着我的面欺负你。
”“口说无凭,我们得立个字据吧。
”南星这般讲究行径实在古怪,可沈酣棠眨巴眨巴眼睛,一知半解地真答应下来。
南星满意一笑,让沈酣棠稍等。
她跑到无人的角落面壁掐诀:“乾坤为证,鉴名。
天下契约,入吾毂中。
”碧色的光芒衬得她半张脸明暗变化,倒有些悚然,沈酣棠远远见她捣鼓半晌,拿着一张古朴的契纸返回。
“你这是什么法宝吗,还挺有模有样的。
”沈酣棠本就是真心承诺,她也不觉得南星会害自己,毫不犹豫地将血滴在上面,契纸随即燃烧殆尽。
得逞的南星抱着“春鸢不律”箫,心中无比安然。
有出身谢氏的谢澄和沈酣棠庇护,她在仙门中行事会方便许多,日后施展计划也不必畏手畏脚,算是双重保障。
心口忽而隐隐作痛,南星记起谢澄提及妖兽时毫不掩饰的厌恶,又觉得——最大的危险貌似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