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有彼此交换了秘密,才能成为最可靠的盟友,我向他们讲述了自己丈夫和族人的身死,我来吴泰身边的目的也是复仇。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可草芥中也有带刺的。
14.
第二日,天微微亮,下人来报,东郊猎场发现了吴府大公子尸体,请大司马去辨认。
我和吴泰到现场的时候,看了一眼直犯恶心。
猎户坑里躺着一头正在舔爪子的大狗熊,旁边吴言衡的脑袋连着一段皮肉和脖颈相接,他右半边胸腔和器官已经不见了,还有腿也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些碎骨头。
靠着他身上的衣服碎片和玉佩,猎场的人才能依稀辨认出来这是吴言衡。
我默默退出了人群,回到了马车上。
小芸握住我的手边哭边笑,她说：「我终于给姐姐报仇了,她从此该瞑目了......」
我抱住小芸安慰她：「是的,你姐姐在天有灵会看见的！」
从吴泰说要带我去春日祭,我和小芸他们就在做准备。
小芸她爹和哥哥提前挖了很大一个猎熊的坑,又放了很多捕兽夹在坑里。
我药倒吴言衡后,他们在他身上倒了很多猎场里的酒,又放出了自小就与小芸爹相熟的狗熊。
所以吴言衡是自己喝多了酒,半夜起来解手,不小心掉进了猎户的坑里,又恰好那晚有一只狗熊出来觅食。
吴言衡害死了小茹,最后和小茹一样的死法,也是死有余辜。
我陪着吴泰处理吴言衡的后事,看着他一夜之间老了很多,也很憔悴。
那日我的亲族们被他下令屠杀焚烧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面对这样的痛苦。
看着自己至亲之人被肢解被咀嚼被吞食,他会有我疼吗
毕竟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我怕小芸家遭难,就想将小芸和他家人送走。
可是她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她说：「侧夫人,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15.
自吴言衡的事情之后,吴泰越发的依赖我了,他甚至让我掌家。
他叫来账房和管家,给我府里的钥匙,就连府里密室都告诉我了。
他已经这么信任我了吗！
体恤他没了儿子,皇帝准了他的假,他整日窝在我屋里,闻着我的熏香,闭着眼睛和我说话。
似是梦中呓语：「小鱼儿,我只有你了......你别离开我......」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抚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喊：「我要把你们都杀了！看你们谁还敢同我作对！」
「来啊！你们都过来啊！杀了......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他边说边比划着手里根本不存在的剑。
我走过去抱住他：「大司马......醒醒......醒醒,是我,小鱼儿！」
他如梦初醒,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长舒一口气：「小鱼儿......对不起,我刚才吓着你了吧。」
我温柔的问他：「没关系的,大司马是做噩梦了吧......」
我松开他说：「妾去给您换一炉安神静气的香吧。」
「好。」
你也睡不着吗,你也会感到恐惧吗
杀人如麻的你,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些曾经死在你剑下的无辜亡魂吗
天道还真是不公,明明是杀人凶手,却钱权在握日夜高枕无忧。
没关系,天道不罚,我就自己来。
16.
吴泰在家休养的日子太久了,久到皇帝派人来催问,大司马何时能再挂帅西征平乱
不会了,他永远不能再上战马了。
因为我又加大了毒药的剂量。
近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多数时候都是在床上躺着的。
我轻轻唤他：「大司马......醒醒,起来用膳了。」
我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他忽然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难得的有精神。
「小鱼儿,再为我画幅画像吧。」
我给他系腰带的手一顿,假装很凶的说：「先吃饭！」
他低下头目光柔和道：「好！听小鱼儿的。」
我牵着他的手来到饭厅,屏退了众人,只我和他。
我给他盛饭,给他布菜,告诉他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