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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平静的时光仅仅三年,我还是常同堂兄带着临安和悦儿偷溜出去,回来总是被爹爹训斥。
出于不知为何的缘由,爹爹从来没有罚过临安,他像爹爹眼中的透明人,白天除了被我们拐去玩从来不见踪影,我直觉他像风筝,也许顾家只是他夜间落脚的一个地方。
然而此后回忆,我人生中的喜乐似乎戛然而止,在这三年后,所有都结束了。
一日夜里,我听见临安回来的声响。他住的离我不近,只是我有心在这等他,倒要看看他素日里不见人是在忙什么,我蹲在花丛里,繁华簇拥,想来他是看不见的。
他回来我正欲站起来好好问问他,只是他脚步一转,没有进门,反而向别处走去。
我紧随其后。
他偶尔停顿或转身,我就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屏住呼吸。
眠眠。临安未转身,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我。
没意思。
我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千万不能心虚,谁心虚谁就认输了。
临安拿下我头上不知何时落的叶子,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抱着双臂假装没有期待他做什么,又抬起下巴。
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做我该做的。临安认真的沉稳看我。
这不是我想听的回答,我想他也许沉默不语,也许告诉在忙什么事情。
我总觉得,临安要漂走了,也许他如水中浮藻,顾府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我从未问过临安的家,没过问他是否离开,这是我的小聪明,我自私的维持这样的场面,把朋友留在自己身边。
朋友也许吧。
果然临安又开口。
我要走了,眠眠。
泪水几乎一瞬间氤氲在我眼中,我告诉自己只是心里把临安当成和顾昀莲一样的哥哥了,所以我舍不得他走。
临安用指腹擦擦我的眼角。
我吸吸鼻子又问,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偷偷跟着你,你不开心了
临安摇摇头,说不是,只是他该走了。
一支玉簪,通体白色,被雕成了树枝形状,那叶片正是我在佛陀寺扫了半个月的,很难忘却的样子。
这是临安放在我手里的,他说是我的生辰礼。
再过一个月是我的生辰,他不愿意多留一月,我告诉自己绝对不原谅他,这次生辰要许愿所有家人朋友平安,唯独不加上临安了。
只是我还没来的及许愿。
第二日临安不见了,也许他那天晚上就已经离开。
堂兄和悦儿问我他去了哪,我也不知道,只得赌气说他去寻家人了。
凌江国六十二年,皇帝驾崩,新登基的皇帝叫凌安,是已故贵妃娘娘遗落在外的孩子。
贵妃娘娘的母家宋丞相一力支持排除众议,扶持他登基。
凌安,临安,和我的临安仅仅一字之差,命运却孑然不同。
新皇登基一月后,我的生辰当天。
侍卫提着刀剑冲进顾府,所有下人皆被当场斩杀,而顾府所有人则绑起来关进地牢。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那天晚上爹操办了生辰宴,几乎所有旁支亲人皆邀请来,只是我说不想大办,没有邀请其他人。
有人想来抓我,悦儿挡在我身前,被人提剑贯穿了心脏,又破布一般丢开。
她说,小姐,快跑。
我跑不掉的,我知道,我也知道我的悦儿最怕疼,她胆子小,连后厨杀鸡都不敢看,可是她流了这么多血,痛不痛
再也没机会与我说了,我的傻悦儿,她该跑的,侍卫拿着画像对照我们的脸一个个绑起来,画像上没有她的脸,她该跑的,我的傻悦儿。
我被人绑起来,同爹爹和堂兄一起,许多人挤在同一间地牢,地牢里除了血腥味就是大家的哭嚎声。
我像被抽了魂,太多人死在我面前,我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贺我生辰快乐。
爹爹没说话,闭着眼睛,脸上透出一股悲凉。
只有堂兄还在安慰我,明明他也害怕的发抖。
到底得罪了谁,有这样大的权利和胆子,闯进顾府滥杀无辜。
很快有人把我们塞进囚车,一路北上,去凌江国的都城。
路上很多人朝我们扔东西,菜叶子算是好的,鸡蛋最疼,砸了还会留一身黏糊糊的蛋液,不过不是所有人家都舍得用这种东西砸我们,还是扔石头的多。
我听见他们说。
叛国通敌。
荒唐,我早就开始接手自家的产业,家里每一个产业我都清清楚楚,爹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有天一个稚童用弹弓弹了块大石头,正巧砸中我的额头,我清楚看见他身后一名成年男子替他拉着石头扶着弹弓教他怎样砸准。
叛国贼的女儿,他们说。
血流进我的眼睛又一路往下,我听见堂兄喊我名字,可他挣不开的铁链,打不开囚车,我听见爹爹说眠眠别闭眼,我听见负责押送我们的侍卫训斥他们,他说砸死了叛国贼,怎么和圣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