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紫阳宫内,一处静谧的宫殿之内。
“回禀娘娘,姬一发已去了一个时辰,依旧未曾回来。”
偌大的宫殿之中,灯影昏沉,檀香袅袅。
宫女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殿内,玉体横陈,香艳之极,却无一人睁着眼睛,只是胸脯微微起伏,似是尚且未死。
在这死寂与艳丽交织的画面中,几名黑袍人影单膝跪地,恭敬而战栗地垂首不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沉香混杂,让人心底发寒。
此刻高居首座的女人,幽幽睁开双眸,一双凤眸冷漠如霜,轻启朱唇,声如魅音:
“姬一发,而今已至凡道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入道为仙,连一个废太子都搞不定?”
她声音平缓,甚至带着一丝低吟般的柔媚,但殿内温度却似骤然下降几分,跪着的黑袍人影不由齐齐低头,额触冰冷玉砖,浑身战栗。
“废物。”
高居首座的女人面色猛然一变,嘴里狠狠吐出两个字,下一瞬,只见她纤纤玉手抬起,虚空轻轻一点。
“噗——”
右首跪着的第二名黑袍人影,骤然仰头,七窍流血,尚未发出一声惨叫,便已神魂俱灭,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抹去存在。
“影六,去查。若萧逸尘那小杂种真有异动,立刻回禀;若姬一发胆敢反水...便将他的家族,从影门名册上除名。”
“属下遵命!”剩余黑袍人影齐声低吼,旋即化作数道黑影,融入夜幕之中,消失无踪。
殿内再度归于死寂。
……
另一边,萧逸尘于檐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破败的宫殿,宫殿瓦片剥落,墙角龟裂,院中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按照记忆,这一带应是前朝旧址,昔日繁华早已化作枯灰,按理早就封禁荒废,近些年却悄然被改作宦官们的居所。
地处偏僻,气场晦暗,正合那些身份低贱、不得信任的杂役太监打发残年之用。
他签到完成,正欲转身离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凶猛呵斥之声,刺破夜寂:
“你练个锤子啊练!?叫你运气,你在给我搅粥是吧?!”
“公...公公饶命,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今日已然服侍各位主子几个时辰,又练了半夜的功,浑身直发颤,身体他不听使唤啊...”
“你不听使唤我抽你你信不信!”
“啪!”
一道鞭声炸响,伴随着凄厉一声惨叫,听得萧逸尘眉头微挑。
他跃上屋脊,俯视院中,只见一老一少两个太监正在一处破墙残垣旁“勤学苦练”。
年长者身穿内监服饰,面容之上皱纹纵横,发起怒来虎目圆睁,杀气腾腾,一手拄着铁拂尘,一手拎着鞭子,神情凶戾如鬼。
而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少年太监,脸色惨白,鼻青脸肿,衣衫破碎,一双手早已磨得血肉模糊,死死握着一柄铜质短棍,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显是练功用的“形意棍”。
“赵公公...小的真不是偷懒...”他艰难爬起,刚站稳,又是一鞭抽来,打得他踉跄倒地,惨叫一声。
“废物!”老者怒不可遏,铁拂尘猛然落地,“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收了你这么个玩意做徒弟?”
他猛地踏上一步,拎起那少年后脖颈,仿佛拎一只死鸡般将人提了起来,怒声道:
“老子当年十五就能扛鼎,十七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十八岁便进宫做了先皇的贴身侍卫。你呢?练了三年,连条经络都没通。”
“赵、赵公公...我...我天资驽钝...”
“驽钝个头!”赵福海咆哮如雷,“天资不够就该狠练!你这是练功,不是唱戏!死就死了,死出个骨头都比你这软蛋强!”
说罢,一脚将人踹进旁边的泥水坑里,冷喝道:
“起来!不准喘气,给我从‘锁气桩’开始再来十遍!若是再给我歪一分、斜一寸,我扒了你这身皮挂墙上当灯笼照夜!”
那少年哆哆嗦嗦地从泥中爬出,面色惨白,双手抖如筛糠,但还是咬着牙照做,站入桩步,一寸寸扣肩沉肘、沉腰压胯,强行运转体内那几乎枯竭的气息。
屋脊之上,萧逸尘静静看着,眼神微动。
这老公公毒舌如刃,训人如鞭,但眼力却是极为好,这少年却是万里挑一,人间难遇的修仙好苗子。
只可惜,适合修仙的,未必适合练武。
萧逸尘负手而立,目光穿过夜色,落在少年几欲断气却依旧咬牙坚持的身影上,眼底一丝复杂之色闪过。
“用错的方式培养一个人,便如拿利剑劈柴,既毁剑,也烧不了火。”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夜风吹散,不留痕迹。
此刻的少年,看似在苦练锁气桩,实则每一息吐纳,都在反噬自身。
他的骨架纤细,筋骨脆弱,不适合横练外家之术,更不适合赵福海这等虎狼式的苛训。若强行练下去,只怕命脉未通,先断了气血之根。
他天赋绝佳,却走错了路。
他轻轻跃下屋脊,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株枯树后,目光落在那少年青肿的手掌上,瞳孔微缩——那是“天灵印”的显像,一种只有极少数先天灵根拥有者在特定修炼状态下才会激发的异象。
“果然是灵根体质,却被拉去练外家...”他暗叹一声。
赵福海还在骂,声音粗如破锣,却丝毫不知自己正亲手将一块天材,往顽石里磨砺——愚忠而盲执者,最可悲。
萧逸尘袖袍一拂,风随意动,卷起几片落叶悄然掠过泥水坑边,掩住少年脚下一处险些失衡的桩位。做得无声无息,连老公公也未察觉。
“罢了,既遇见,便是缘法。”他目光深沉,眸光似穿透了夜色。
“此子若能脱去执念,改修灵道,百年之内,未必不能成仙。”
又过了一个时辰,赵福海似是骂得累了,毕竟一个再精神矍铄的老人,终归也是老人。
赵福海恨铁不成钢地转身回屋,上榻入眠,只留下少年一人,即便没有老者的监督,也极为倔强地坚持着。
“心性上佳,天赋不凡,是个好苗子。”
少年正在极为认真的站桩,突然,夜色之中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