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的藤蔓攀上竹架时,蝉鸣声已在枝头聒噪。苏棠蹲在田垄间,指尖轻抚过紫背天葵油亮的叶片,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经过改良的灌溉沟渠蜿蜒如银蛇,将后山引来的山泉水均匀分送到每一株药苗根部,叶片背面的星芒状紫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比野生植株更显饱满。
“苏娘子!不好了!”急促的脚步声碾碎了田间的宁静。王婶气喘吁吁跑来,发髻歪斜,“村西头的药田...全蔫了!”
苏棠心头一紧,提着裙摆往村西疾奔。远远望去,原本生机盎然的药田此刻一片萎靡,叶片蜷缩枯黄,仿佛被抽干了生机。她蹲下身扒开泥土,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根部竟全部发黑溃烂。
“这是...人为投毒。”顾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捻起发黑的泥土凑近鼻尖,“砒霜混着粪水,既能毒杀植株,又会让土壤板结。”他的目光扫过田埂上凌乱的脚印,靴印边缘带着独特的锯齿状花纹,与那日刘郎中袖口的草叶形状如出一辙。
村民们闻讯赶来,望着被毁的药田泣不成声。“这可是咱们半年的心血啊!”赵二哥一拳砸在树桩上,震落满手木屑,“肯定是那些假药贩子报复!”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提议报官,有人主张去邻村寻仇,场面一片混乱。
苏棠深吸一口气,跃上土坡高声道:“大家先冷静!当务之急是保住其他药田。顾大哥,麻烦你带人排查水源;赵二哥,组织青壮守住村口;其他人跟我给剩下的药材灌石灰水解毒!”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慌乱。
夜幕降临时,药田四周燃起了火把。苏棠疲惫地坐在田埂上,看着村民们轮流值守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月光洒在焦黑的土地上,仿佛给伤口覆上一层银霜。小宝抱着陶罐走来,罐里是温热的姜茶:“娘,顾叔叔说他知道是谁干的。”
顾沉从暗影中走出,手中握着半截断刃,刃身刻着小小的“张”字。“白天追踪脚印时在溪边发现的,”他将断刃递给苏棠,“张有财入狱后,他弟弟张有富一直在附近晃悠。方才我去邻村探查,看到他鬼鬼祟祟往马车上搬运麻袋,里面装的正是砒霜。”
苏棠摩挲着断刃,眼中闪过冷芒。前世执行任务时,她最恨这种暗下黑手的小人。“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她望向药田外的黑暗,“顾大哥,你能否联络些可靠的人帮忙护田?我明日去县城,找周县令讨个公道。”
第二日清晨,苏棠揣着中毒的药苗样本和断刃赶往县城。县衙门前,她刚要递上状纸,却见一顶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帘掀起的瞬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日在集市刁难她的药铺东家孙有德。他身旁坐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胸前绣着金线云纹,显然身份不凡。
“这是孙有德新攀附的靠山,京城来的药材商人。”身后突然传来赵福的声音。山货行管事神色凝重,“听说他们在谋划垄断山阳县的药材生意,你们的药田...恐怕只是第一步。”
苏棠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更是一场商业博弈。回村的路上,她望着路边摇曳的野花,心中已有了计较。既然对方想玩阴的,那她就陪他们玩一场大的——只是这一次,她要让暗处的敌人,自己走到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