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时,刘郎中被村民们押着游街示众的消息已经传开。家家户户的妇人倚在门框上指指点点,孩童们跟在队伍后面嬉笑,往日趾高气扬的刘郎中此刻垂头丧气,发髻歪斜,药箱也被摔得七零八落。
苏棠顾不上理会这出闹剧,径直回到家中。她将采来的紫背天葵仔细摊开晾晒,又把其他草药分门别类放好。小宝搬来小板凳坐在一旁,还沉浸在方才惊险的余韵中:“娘,那个顾叔叔好厉害!他跳起来的时候就像村里戏台上的大侠!”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苏棠警惕地摸向竹刀,却见王婶挎着一篮鸡蛋闯了进来:“妹子!这次可算出了口恶气!刘郎中那老东西,以后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人!”她将鸡蛋塞到小宝怀里,又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这是大伙凑的,就当感谢你教我们认草药。”
苏棠连连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大家日后互帮互助才是正理。”推搡间,她瞥见门外一道身影闪过——正是救她的顾姓男子。他倚在院墙边,手中把玩着一根草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屋内晾晒的紫背天葵。
苏棠心中一动,借口送王婶出门,快步走到顾沉身边:“顾大哥留步。”她压低声音,“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大哥可愿收下几株紫背天葵?这东西虽不算珍贵,但在城里......”
“不必。”顾沉打断她,声音冷硬。可当他对上苏棠坦诚的目光,语气又软了几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留着换钱吧。”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金疮药,你昨日攀岩时擦伤了手。”
苏棠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掌心。不知何时蹭破的伤口已结了痂,没想到竟被他注意到了。她正要道谢,顾沉却已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
当夜,苏棠将晒干的紫背天葵仔细包好。她打听过,隔壁镇子上有个专营山货的赵掌柜,或许能卖个好价钱。第二日天不亮,她便背着竹篓上路,临走前反复叮嘱小宝:“若遇到危险,就往王婶家跑,记住了吗?”
赶到镇子时,集市已热闹起来。苏棠找了个角落蹲下,刚铺开油纸,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抬头一看,竟是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你这紫背天葵......是从哪采的?”妇人急切地问。她脸色蜡黄,眼角布满细纹,显然被失眠和病痛折磨许久。
苏棠镇定下来:“是后山所采。夫人可是有恙?这紫背天葵配着百合熬粥,最能安神养颜。”她从怀中掏出几片干叶,“若夫人信得过,可先取些试用。”
妇人半信半疑地接过,突然身后传来呵斥声:“哪来的村妇,竟敢在这兜售假药!”苏棠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男子带着家丁走来,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晃得刺眼——正是镇上最大药铺的东家孙有德。
“孙老板这是何意?”苏棠不卑不亢。
孙有德冷笑:“紫背天葵乃名贵药材,你一介村妇怎会有?我看定是掺了假!”他一挥手,家丁就要来抢竹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分开人群。顾沉不知何时出现在集市,手中握着一株新鲜的紫背天葵:“孙老板怕是老眼昏花了。”他将草药举起,“这才是掺了假的——真的紫背天葵,背面的紫色纹路呈星芒状,你看这株......”
孙有德脸色骤变,恼羞成怒:“你又是哪来的......”
“我是赵掌柜的客人。”顾沉淡淡道,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赵”字的铜牌。周围人群发出惊呼——这铜牌可是赵记山货行的贵宾信物!
孙有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冷哼一声带人离去。那妇人见状,连忙掏出一锭银子:“多谢两位!这紫背天葵我全要了!”
苏棠望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心中涌起暖意。她转身正要感谢顾沉,却发现人早已没了踪影,只有街角处一抹衣角闪过,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