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小时候没心没肺,如今怎么这么重的心思?”太后并未回答顾悦的话,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劝说道,“有哀家在,便是打了他们也不要紧,你要记住,万事有哀家在。”
见好就收。
顾悦很了解太后的脾性,所以立刻乖巧应声。
“是,皇祖母。”
而太后坐在床边,瞧着顾悦真的睡着才起身朝外走去,如此还不忘叮嘱身边的肖嬷嬷。
“让人好好伺候,莫要怠慢了悦丫头。”
“娘娘放心,老奴已经特意叮嘱过了。”
肖嬷嬷打小就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同生共死那么多年,早已经不是一般的情分,所以自然知晓,哪怕太后面上不显,但方才顾悦的话已经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隐秘。
当年在闺中,太后也是如顾悦这般。
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入宫也是因为当年大姐儿有了心上人,死活不肯入宫,最后硬是让太后顶了大姐儿的名字,却丝毫没有人在意太后当年愿不愿意。
后来太后自己争气,一步步走到皇后的位置,可大姐儿过得不如意,于是又吵着闹着换回来。
时至今日,长公主竟然又犯了糊涂。
这不是往太后心口插刀子吗?
“悦丫头来哀家这里的事让人压下去,免得那些不长眼的来闹腾。”
就在肖嬷嬷沉思的时候,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那般苦楚还能念着皇帝,哀家就没白疼她,那杨家瞧不上的,哀家偏生要捧着,哀家倒是想看看他们追悔莫及的样子!”
太后并不知道上一世,因着杨昀和赵方正的故意陷害,顾悦被扔进祠堂,背后取骨造成的伤愈发严重,甚至迟迟不能愈合。
以至于最后她后背留下了极深的疤痕,每到阴雨天就会疼得厉害,再加上后来日日放血,她的身子骨也彻底毁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要弥补顾悦的心情。
而顾悦多少也能猜到太后的几分心思,住得很是安心,完全没有亏待自己,老老实实静养了七天,才开口辞行。
太后再三挽留,但见她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只是这一次,与顾悦一同回京地,除了她向太后点名要的宫女素秋和精于医术的于嬷嬷,还有太后特地为她请的赐封她为郡主的圣旨。
只不过,待顾悦的马车行至长公主府门前,随车的侍卫立刻上前,结果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大小姐回府,烦请两位通传,把门槛下了,让马车进去。”
太后这次去祈福带了不少侍卫,所以特地拨了两个护送顾悦回来。
“长公主有令,大小姐要在门口跪满两个时辰。”守门的侍卫如实应声,“否则不许踏入府中半步。”
“小姐。”
素秋坐在车里,听到外头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看顾悦,却发现她好像早就猜到会如此,面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于嬷嬷平素想来跟着皇祖母也来过长公主府。”顾悦转动着手里的茶盏,笑着看向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于嬷嬷,缓缓开口,“若是我没猜错,皇祖母定然让人提前来送过消息,而长公主虽然有护卫,但平日里绝不会让这些人来守门。”
顾悦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告诉于嬷嬷她与长公主府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姑娘的意思老奴明白了。”于嬷嬷一点就透,当下表了忠心,点头说道,“太后让老奴伺候姑娘,那老奴自然只认姑娘一个主子,若是旁人对姑娘不善,那老奴自然也不会客气。”
方才那侍卫的话已经让不少人听见了,加上先前顾悦在府前打了杨昀和杨婉仪,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围观看起了热闹。
顾悦很满意于嬷嬷的通透,朝着素秋招了招手,对她附耳低语了几句。
素秋点头,当下端着圣旨,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冷声开口。
“圣旨在此,主子有令,把门砸开,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玄铁锤第一次砸到门时,铜兽吞口崩出刺耳的颤音,可没有人敢阻拦半分。
长公主的命令越不过圣旨。
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肩抵包铜撞木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大门,积尘簌簌落下,不过四回,一声闷响传来,龟裂的门板被撞出碗口大的窟窿,半截断闩斜飞出来,堪堪钉在影壁仙鹤图上。
“住手!”
随着一声怒斥响起,顾悦的父亲杨怀远策马而来,满面怒容。
只不过,他的怒吼声直接淹没在了轰然倒塌的两扇门中,甚至那张白皙的俊俏容颜也被飞溅四散的木刺划伤。
“好久不见了,父亲大人。”
听到杨怀远的声音,顾悦才露面,瞧着他脸上的血痕微微一笑,“父亲可要好好爱惜这张脸才是,万一毁了容,只怕母亲要不喜了。”
杨怀远瞬间黑了脸。
这京城谁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他中了状元,打马穿街时因这副与长公主心上人七分相似的脸才成了驸马。
但是自从他入了朝堂,很少有人会再提及此事,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女儿当众揭丑,这让他如何能忍?
“逆女!”
杨怀远怒喝出声,随后握着马鞭朝着顾悦就甩了过来,却不想对方突然伸出手迎着鞭子而来。
待他看清楚顾悦手中拿着的是圣旨的时候,顿时慌乱地收力,硬生生地改变了鞭子的方向,却不小心脱手砸在了马头上。
坐骑猛然受惊,一阵嘶鸣,若不是牵马的小厮死死地拉住,只怕早就跑了个没影。
饶是如此,杨怀远也被直接掀下了马,摔得狼狈不堪。
“多年未见,父亲怎么愈发不稳重了。”顾悦握着圣旨,一步步走到摔坐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的的杨怀远面前,似笑非笑地开口,“若是父亲方才对圣旨不敬,那我就能直接砍了父亲的头,如此看来,还真是好可惜啊!”
“顾悦!你好大的胆子!”杨怀远瞧着顾悦,好似不可置信地怒骂出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违背你母亲的命令破门便罢了,现在你竟然……还想要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