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谢璇说完，林菀泪眼朦胧地望住他，柔弱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好好，我以后都不再说这样的话，你不要在流泪了，好吗？”
见林菀终于点头，谢璇极力压制住心底想要将人揽在怀中的欲望，“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进门，你信我。”
面对他这番表态，林菀稳住心底的不安，只好不断柔情附和：“我信的，我一直都信你的…”
目送谢璇的马车走远后，林菀原本温柔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她淡淡瞟了身旁的翠云一眼，带着寒意。
翠云接到目光，连忙垂下头，结结巴巴：
“二小姐，今日之事，奴婢真的…真的全都是按照您吩咐做的。”
“是吗？”林菀转过身，看着翠云，语调很轻，“那为什么落水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奴婢真的不知！那个时候，奴婢真的推…”
翠云当即便想跪下来，但却被林菀一把拉住，剩下的话也戛然而止。
笑话，这里可是在外面，虽然夜深了，但也不知道哪里会有什么人盯着。
今日本就阴差阳错的，闹出这样一番风波，若是现在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跪在她面前。
万一被别人看见，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
见翠云垂着脑袋，但身体却一直颤个不停，林菀掩住眼底的寒意。
原本拉住她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
“别怕，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是、是啊。”
翠云大着胆子看了眼林菀，见她表情关切，并没有太过责罚自己的意思。
原本紧张的心略微平静了一些，但转念，心里又有些委屈。
翠云本是林菀房里的头等丫鬟。
当年林虞未归时，林菀在府中待遇堪比嫡女。
老爷偏爱，贵女们的宴席也总让她出席。
跟在林菀身边那些年，她走到哪儿都被人尊称一声“翠云姐姐“。
可自从被拨去伺候林虞，一切都变了。
一个乡野长大的主子，哪懂上京规矩？
连带着她也遭人轻贱。
本来林菀已经承诺，只要林菀嫁进永昌侯府，到时候一定也会将她带在身边做陪嫁丫头。
那可是侯府！
又是侯府主母身边的丫头，等日后到了出府的年龄，也定能找得一个好夫婿，嫁做正妻。
为的这个，翠云自然是一心向着林菀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猜灯谜的时候，她明明已经趁乱，使劲推了林虞一把。
怎的…落下水的，会是林菀呢？
她记得，那个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好像还有一个…小乞儿…
她还暗道一声晦气，那小乞儿肯定是趁着人多，想进来偷东西。
只是后来人多，挤了一下，那小乞儿就像泥鳅一下滑不见了。
但是翠云依稀记得…那小乞儿倒是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翠云正回忆到这里，忽听林菀幽幽开口：
“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意外。“
“是！“翠云一个激灵，慌忙应声，“都怪岸边人挤人，才害小姐失足......“
她偷眼觑着林菀神色，见对方颔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走吧，“林菀拢了拢衣袖，声音轻得像飘雪，带着寒意。
“父亲…还在等我，别让他等急了。“
*
林府堂内。
林康平坐在上首，一只手抵住太阳穴，听着跪在面前的林菀低声啜泣。
一旁的林淮玉终于面露不忍，跪倒在林康平面前。
“父亲明鉴，阿姐是无辜的！”
林淮玉就是当年那外室崔锦梅生下的男孩，他与林菀一母同胞，此刻见到平时最疼爱他的阿姐哭得像泪人一样，自然忍不住为她辩驳。
林康平轻柔太阳穴的动作顿住，嗤笑一声，摇摇头，“何以见得？”
林淮玉抬头，对上林菀那双红肿的眼睛，朝她微微点头宽慰，随后才道：
“谢世子想要送什么东西是他的事，阿姐只是一个庶女，如何能直接拒绝？”
“再者，今日阿姐一直说落水事件是个误会，是世子他一口咬定…”
不等林淮玉的话说完，林康平猛地睁开眼，冷眼盯着他。
对上林康平骇人的目光，林淮玉顿时噤声，垂首，但背脊依旧挺直。
“误会？阿菀，你真的觉得…今晚的事是个误会？”
“我……”林菀忽然被问，还是这样的问题，话哽在喉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须臾，才皱眉咬定：“是…真的是世子误会了，今日真的是人多，与大姐姐没有一点干系。”
林康平冷笑一声：“若真如此，那你伯父在问你时，你为何只说阿虞不是故意的，而不是一口咬死这事真的与她无关？”
“我…”
“阿菀，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菀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惶之色。
“父亲！是女儿的错…”林菀忽地以额触地，声音哽咽，但还是一字一句。
哀婉道：“是女儿…心生妒忌。自从大姐姐回府，父亲的目光…再没看过女儿一眼。”
“女儿知道，这些年大姐姐受苦了…女儿如今占着的，也是大姐姐原本的位置，女儿也真心想要弥补！”
“所有好看的饰品、衣裳、就连这院子，女儿都主动全部奉上，只盼着家里和睦，但…”
林菀说道这里顿了顿，随后缓缓抬头，让众人看清她此刻早已泪流满面。
“女儿…女儿唯独舍不下这一桩…”
“大姐姐回来前，世子确与女儿有过情愫。可自大姐姐归家那日起，女儿便再不敢逾矩…”
“但…世子垂爱，再三相说下，女儿便犯了糊涂。”
林菀阖了阖眼，似是懊悔又似是不甘，朝着林康平重重一磕。
“大姐姐身后有顺安公府，即使没有世子，也自有人为她觅得良人，但女儿…女儿只有爹。”
“女儿自幼承欢膝下，虽身份卑微，但也一心想为林家尽孝，岂能随便嫁个庸碌之辈，一辈子仰仗娘家接济？”
“如今世子既愿为女儿忤逆双亲…女儿便想着…”
“若能嫁入侯府，来日也好帮衬父兄…就这一念之差…”
林菀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将小女儿的心思一一道来，又不忘将父兄前途记在心中。
且言语之中，无一不透露出谢璇对她的宠爱。
“阿姐，你傻啊！”林淮玉听罢，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