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雾中走出,脚下的藤道越发宽阔。
空气不再潮湿阴冷,而是多了一种缓缓流动的暖意。那是气脉正在靠近的预兆。雾燚说,辉泽节点就在前方,是主干外围的中继层——旧时代遗留的门户。
“它曾是主干与边界之间的重要通道,后来被白气派封锁,再后来,就连他们也不常用了。”
“为什么?”
“太旧,也太难控。它的结构不完全依赖白气系统。”
我心中微微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座遗迹和我这种“非系统存在”之间,有什么某种天然的联系?
走到藤道尽头,一道高耸的藤墙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不像是建筑,更像是某种自然形成的结晶群,层层叠叠地垂落,像一幅倒挂的瀑布。雾燚抬头望了片刻,然后右手抬起,掌心气纹微动,缓缓贴向藤墙中央一处灰色裂缝。
几息之后,裂缝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啵”响。
那堵藤墙在我们眼前像水面一样轻轻荡开,露出一道狭窄的通道。
“跟紧我。”他说。
我点点头,步入藤壁之中,周围立刻暗了下来。墙l像是活物,有某种温热的气息从四周缓缓渗出,沿着我的手臂和背脊爬上来,带着隐隐的酥麻。
“你l内的泡核又开始共鸣了。”雾燚在我前方低声道。
“我也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白气那样冷静通透,也不像黑气那样沉重黏腻。它更像水下的光,一闪一闪,却能映照到很远的地方。
我们穿过气纹廊道,走进一片空旷的穹顶大厅。
辉泽节点就在那里,静静伫立。
它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石台,中心是一根断裂的气柱,周围悬浮着四枚巨大的气泡晶核。晶核表面有裂痕,但仍在缓慢旋转,每一次旋转,都会带动整个气流空间微微共鸣一声。
我从未见过如此古老、庄严的构造。
“它……还活着吗?”我问。
“活着。”雾燚点头,“但沉睡中。”
他走到中央,跪下,将手贴在石台边缘的脉络上。片刻后,一圈微光从他指尖扩散开来,缓缓爬上气柱的残面。
“我是第三气域使者,奉共鸣者之引,请求节点开放通行权。”
他语声不高,却有一种仪式般的庄严。我站在他身后,心脏跳得很快。
很久没有回应。
我以为请求被拒了,正要开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嗡嗡”声。
不是响动,而是共鸣。
来自我l内的泡核。
它竟自动旋转了起来,一圈圈无形波纹从我胸口扩散出去,与那四枚悬浮晶核产生了回响。下一秒,那些晶核亮了一瞬,一道透明的气桥从石台中心升起,连接了遥远的枝层深处。
辉泽节点,开启了。
雾燚缓缓转头看我,神情复杂。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看懂了——这座节点,不是他打开的,是我。
“我们得尽快通过。”他站起身,声音恢复平静,“主干方向的气压正在变动。”
我点点头,跟着他踏上气桥。
气桥不宽,脚底是透明的光纹,走在上面像在水面上漂浮。我尽量控制自已的呼吸,却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藤层在微微振动,仿佛有什么正在缓慢苏醒。
“辉泽是活的?”我问。
“某种意义上,是。”雾燚的目光望向前方,“它是被树界最初的意识塑造的节点。那时还没有白气系统,气泡只是自然形成的回声。”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人想掌控回声。”他说,“而共鸣,是无法被控制的。”
这句话在我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我l内的泡核,又震了一下。
我们走出气桥,进入主干外围的枝层区域。
这里明显比边陲安稳得多。藤骨更粗,空气更暖,气泡在枝间游动,像有规律地呼吸。可是,我却没有松懈的感觉。
“前面有驻守?”我问。
“理论上没有。但……”
雾燚忽然停住,眉头一皱。
远处,有光亮微闪。
“有人。”
他立刻按住我肩膀,带我退到一株高大的气息树后。我们藏在树根下,看着远处那道光越来越近,最终显现出一个人影。
他身穿黑铜盔甲,背后悬着一枚灰白相间的气泡。
不是白气派,也不是黑气派。
是——融合者。
“他怎么会在这?”我低声问。
雾燚没有回答,只低声说了三个字:“裂影官。”
我屏住了呼吸。
那个名字,在我脑海中如雷贯耳。
他站在辉泽另一侧的入口前,静静地等着我们。
仿佛早就知道,我们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