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六零之养崽手札 > 第 6 章

天色未明,只有一线微弱的灰白光晕染在窗棂上。
林秀几乎是立刻就醒了,她侧耳听了听,身旁两个孩子呼吸均匀,这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挪动身体坐起,生怕压着的破旧木板床发出一丝呻吟。
借着熹微晨光,她看到铁柱的小脸不再滚烫,汗湿的额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虽然仍显虚弱,但总算退了烧,此刻他小小的身子蜷着,胳膊紧紧搂着姐姐小花,睡得正沉。
林秀赤脚下地,冰凉的泥土地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屋角冰冷的灶台前蹲下,摸索着划亮火柴。
第一根,“嗤”一声灭了。
第二根,燃起一点微弱的火苗,凑近灶膛里带着湿气的柴禾,只引出一缕呛人的白烟,瞬间又熄灭。
直到第三根火柴,火苗才勉强舔上干燥些的引火草,接着浓烟滚滚,熏得她眼睛又涩又痛,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唉……”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烟气里。
她背过身,飞快地从无人能见的“空间”里取了那包仅剩的方便面,指尖摩挲着包装袋,最终只撕开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倒了半包调料进旁边已经添了水的陶罐里,煮起了寡淡的稀粥。
粥刚咕嘟冒泡,带着一点奇异的香味,小花就揉着眼睛,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厨房门口。
“娘。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
不等林秀回应,六岁的小人儿已经熟门熟路地踮脚拿下碗柜里的三个豁口粗瓷碗,又拿起筷子,一一摆在矮小的饭桌上。
接着,她跑到院子里,从窗台下小心翼翼地捧起几片晒得干瘪的野菜叶子,回来仔细洗净,用小手撕成碎片,撒进粥锅里,给灰白的粥添了点若有若无的绿意。
“娘,赵婶子给的野菜晒干了,就剩这些了。
”小花仰起瘦小的脸,眼睛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大,亮晶晶地望着林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这点……能换回半斤粗粮吗?”林秀的心猛地一揪,鼻腔泛起酸楚。
别人家这般大的孩子,还在泥地里打滚撒娇,她的小花,却已像个小大人般盘算着柴米油盐。
“今天娘去上工挣工分,你在家看好弟弟。
”林秀压下心头的情绪,伸手温柔地抚过女儿枯黄稀疏的头发,触感粗糙,“等娘晚上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这话她说得自己都没底气。
昨天王妇女主任那张刻薄的脸和不容置疑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头压在她心口——半个月,如果她找不到能让大队接纳她们母子三人的正当理由,这间四面漏风、勉强能挡雨的土坯房,她们就得搬出去。
铁柱细弱的睫毛颤了颤,终于醒了。
林秀连忙舀起温着的半碗稀粥,那粥清得几乎能照见碗底豁口,只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方便面调料的咸香味。
她用勺子小心地喂进铁柱干裂的小嘴里,又趁他不注意,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褪色的糖纸,塞进他嘴里。
一股久违的甜味瞬间在口腔弥漫开,铁柱原本黯淡的眼睛倏地一亮,像蒙尘的星星被擦拭干净。
他含了两秒,立刻就要吐出来,小手费力地举着,含糊不清地说:“给…给姐姐…”“乖,你自己吃,吃完了病就好了。
”林秀按住他的小手,温柔地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声音放得更轻,“娘这儿还有呢,姐姐也有。
”安抚好孩子,趁着小花去院角倒洗碗水,林秀意念微动,意识沉入“空间”。
昨晚睡前撒下的速生白菜种子,此刻已钻出指甲盖大小的嫩绿叶片,湿漉漉地挂着水珠,生机勃勃。
角落那个简陋的木架上,原本只放着几包过期药和纱布的小药箱里,竟多了一小瓶棕色的玻璃瓶——云南白药!林秀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了赵寡妇那只红肿的手腕。
“赵姐的手有救了!”她几乎是立刻抓起药瓶,小心塞进打着补丁的裤兜深处。
“当——当——”村头生产队的大钟被敲响,沉闷而悠长,催促着人们上工。
林秀不敢耽搁,最后看了眼炕上依偎在一起的孩子,转身快步走出院门。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田埂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多是和她一样面带菜色的妇女。
生产队长是个皮肤黝黑、面容严肃的中年汉子,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没什么表情地扔过来一把木柄粗糙、锄刃锈迹斑斑的锄头。
“新来的?去那边三号地除草,好好干,晌午给你记三个工分。
”“欸,知道了队长。
”林秀应着,双手接过沉重的锄头,粗糙的木头瞬间硌得她掌心发疼。
她顺着队长手指的方向望去,很快就在埋头苦干的人群末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赵寡妇。
她正费力地挥动锄头,那只受伤的手腕裹着破布,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每一下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和迟滞。
“赵姐!”林秀几步赶过去,压低声音,“您这手都这样了,怎么还来上工?”赵寡妇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唉,不干活,哪来的口粮?一家子张嘴等着呢…”她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惶恐,“今儿一早,王…王主任又上咱家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嫌你家…”话音未落,不远处田埂上响起一声尖利的呵斥:“赵翠花!在那里磨蹭什么!窝里头的病秧子不吃饭了是吧?!”赵寡妇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哆嗦,脸唰地白了,再不敢多说一个字,赶紧佝偻下腰,更加用力地挥起了锄头。
林秀清楚地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滚落,砸进干燥的泥土里,她紧咬着下唇,显然是在强忍着剧痛。
晌午歇工的哨声一响,妇女们三三两两聚在田埂上喘气喝水。
林秀左右看了看,拉着赵寡妇走到一垛半人高的干草堆后面,这里刚好能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
“赵姐,”林秀从最深的裤兜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个小小的棕色玻璃瓶,“试试这个。
”赵寡妇看着那瓶子,上面印着她不认识的字,只觉得这东西精巧得不像村里该有的。
她那只红肿的手腕微微缩了一下,声音带着明显的犹豫和不安:“这…这得是金贵药吧?多少钱买的?我、我可……”“不要钱,”林秀打断她,麻利地旋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飘散出来。
她扶住赵寡妇的手腕,将瓶口倾斜,往那红肿最厉害的地方轻轻抖落一层细密的土黄色药粉,“我娘家带过来的,说是祖传的土方子,治跌打损伤有奇效。
”药粉刚一沾上滚烫的皮肤,赵寡妇就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气,不是因为疼,而是那股突如其来的清凉感,像酷暑天喝了口井水,瞬间缓解了火烧火燎的肿痛。
她惊讶地低呼:“咦!真神了!凉丝丝的,一下子就松快多了!”林秀看着她紧绷的脸庞舒缓下来,也松了口气,拿出干净的布条,动作轻柔地帮她把手腕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些,她又飞快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简单包着的、硬邦邦的东西,塞进赵寡妇手里:“赵姐,快吃了垫垫肚子,别让旁人瞅见。
”赵寡妇低头一看,是块压得结结实实的饼干,颜色黄亮,闻着似乎还有点粮食的香甜。
她的手立刻抖得厉害,像捧着什么烫手山芋:“林妹子,这、这太金贵了!你家孩子……”“快吃吧,您帮我这么多,这算啥。
”林秀用力按了按她的手,让她握紧,“我心里有数。
晚上收工了,我去您家一趟,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话音刚落,林秀只觉得胸口处猛地一热,一股熟悉的暖流无声无息地涌遍四肢百骸,比昨晚更清晰,更强烈。
她下意识地按了下胸口,强压下立刻沉入意识查看的冲动,但心中已了然——她的“空间”肯定又有了新变化。
午后的日头毒辣得像淬了火,明晃晃地悬在头顶,地面蒸腾起滚滚热浪,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燎人的烫意。
汗水像断线的珠子,淌过脸颊,浸透了打补丁的粗布衣裳,黏腻地贴在背上。
锄头柄上的木刺扎进皮肉,掌心新磨起的水泡很快就破了,渗出血丝,混着泥土,每一次挥锄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腰眼处像有根筋被死死拽住,酸痛僵硬,每次直起身都得咬着牙,缓上半天。
可她不敢停,每一次锄头落下,砸进板结的土地,都意味着那关系着孩子温饱的工分。
终于,“当——当——”收工的钟声敲破了沉闷的空气,林秀拄着锄头,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要栽倒在地。
她用力甩了甩头,撑着发软的双腿,随着人群挪到分发食物的地方。
她伸出颤抖、沾满泥污的手,接过两个黑黢黢、硬邦邦的东西——那是掺了大量野菜的杂粮面团子,表面粗糙,散发着淡淡的土腥气。
这就是她用一下午血汗换来的。
林秀心头一紧,顾不上自己饿得发慌的肚子,连忙用带来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野菜团子一层层包好,严严实实地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这是孩子们今晚的口粮,一点都不能少。
回家的路上,林秀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大路,沿着一条被野草半掩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拐向了村子边缘、那条被传得神神叨叨的断肠溪。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金光,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潺潺水声和偶尔的虫鸣。
溪水比想象中清澈许多,水底的鹅卵石和摇曳的水草都清晰可见,成群的指头大小的灰黑小鱼,摆动着尾巴,在石缝间灵巧地穿梭。
林秀警惕地扫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在溪边一块湿滑的青石上蹲下身。
她伸出手探入水中,溪水冰凉刺骨,掬起一捧凑近鼻端仔细嗅闻,一股极淡却清晰可辨的硫磺气味立刻钻了进来。
“果然…”她心中了然,低声自语,“硫磺泉的味道…难怪说什么水鬼,怕是这气味和水质让人不适罢了。
这哪里是凶险之地,分明是还没被人发现的天然资源!”
心念电转间,她再次确认周围的动静,右手极快地往身侧虚空一抹,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便凭空出现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