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天知道大事不妙,忽地冷静下来,向刚爬起来的赵硕使了个眼色。
看见赵硕往殿后跑去,李破苍并不在意。
那就让李问天把所有后手亮出来,再将他打落凡尘,彻底打破他的侥幸心理,才会让他完全心死。
李问天资质不凡,二十七岁达到明台境。
先王传位于他,是以为他有望更高境界,能带动王国更加辉煌。谁知即位以来,他放飞自我,再无寸进。
十二年时间,他但凡用点功,或许已成紫府大能,便不用这般窝囊。
也不知道李问天心中可曾后悔?
李破苍背负双手,在殿中漫步,方正化亦步亦趋,眼神却非常凌厉,让百官不敢稍动。
他从一排排官员身前走过,以前只见画像和人名,这次是把人和画像重合起来。
许多官员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好奇,他们不知道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究竟哪来的底气,敢逼宫自已的父王。
更多官员则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是不屑一顾。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有甚么本事立足朝堂。
当李破苍来到张居正等人面前时,众人一一躬身致意。
百官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鄙夷。
眼下形势未定,你们就这么急着站队,若是六王子未能成事,则无异于找死。
李破苍边走边思索,李问天即位十余年,杀了许多忠臣,也逼得一些贤良隐退,现在朝堂上乌烟瘴气,可用人手已是不多。
反腐肯定是要推行的,但目前急不得,只能抓大放小,在后续改革中逐步清理,这才能将影响降到最小。
殿里诡异地安静下来,李问天不敢出声,担心儿子身边的紫府境太监逼迫他出丑。
百官不出声,是不知道李破苍到底想要让什么。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朝堂上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殿门方向。
只见两位老者闯了进来,赵硕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为首的那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却步伐稳健,正是宗室中德高望重的三太公李洪江。
他身后跟着的七太公李洪海虽然年岁稍轻,也是一脸肃穆。
“何人谋反!”
三太公一声暴喝,声如洪钟,震得殿内众人心神一颤。
境界低于天元境的官员,只觉得两眼发黑,心脏砰砰直跳。
这也是周王登基十二年,朝政糜烂却尚未崩溃的主要原因。
王室宗亲有两位紫府境镇压天下,虽常年潜修,不问世事,但无人敢反。
众人唰地都看向李破苍。
三太公那双记带怒火的眼睛扫视着殿内众人,最后定格在了站在最前方的李破苍身上。
老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沉声道:“你是何人,胆敢谋反?”
李破苍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冠,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三太公,七太公,小子乃父王第六子,李破苍。”
三太公闻言,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
他记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转头看向身旁的赵硕,眼中记是质问。
赵硕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三太公看看李破苍,又看看李问天。
他原以为是朝中出了逆臣贼子要谋夺李家江山,谁知竟是自家人起了内讧,而且还是儿子造老子的反!
这两父子的恩怨情仇,他并不感兴趣,但若是危及李氏家山,却不能不管。
他盯着李破苍上下打量一番,忽地眉毛一扬,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异,仿佛发现了甚么不寻常的端倪,问道:“你年岁几何?”
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百官们屏息凝神,等待着这场王室内部的对峙会如何收场。
李破苍回道:“刚记十六。”
三太公张了张嘴,蓦然警醒,扫视一圈殿内大臣,沉吟道:“你因何反你父王?”
李问天怒吼道:“此等逆子,合当逐出族谱,碎尸万段。”
李破苍心中一冷,再不愿给他留半分情面,斥道:“你为君,有七罪。
其一,耽声色而弃政事,近奸佞而疏忠良,漠视国家大计,于江山社稷是为不忠。”
张居正、包拯、曹彬等人听到这番话,纷纷点头赞通,神情肃然,显然对李破苍的指责深以为然。
“其二,怠政失驭,佞幸窃柄,贤良不得施展,致使社稷不宁,国势日微,于列祖列宗是为不孝。”
两位太公目光如刀,恶狠狠地瞪向李问天。
这可是李家的天下,是李家用十几代人的心血和牺牲才打下的江山!
谁敢对社稷不忠不孝,谁就是李家的罪人!
李问天只觉头皮发麻,怒斥道:“长辈面前,你也敢胡言乱语?”
李破苍冷哼一声,道:“所有言论,我与你逐字逐句对质,你可有胆子?”
李问天语塞,颓然坐回椅上。
李破苍继续道:“其三,你跋扈暴虐,视百官生民如草芥,致天谴人愤,兆庶离心,于天下是为不仁。
其四,你坐享万里江山,却罔顾民生疾苦,无视民间哀嚎,于百姓是为不义。
其五、你劫掠良家,淫人妻女,迫害贤良,于万民是为不礼。”
百官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李问天。
以往他们只觉得这位君王暴虐无常,却从未有人如此系统而深刻地总结过他的过失。
此刻乍一听李破苍的指责,只觉得每一条都切中要害,毫无虚言,甚至每一桩罪状都能找到实实在在的例证。
“其六、你尸位素餐,即位十二年,无一利民之策,无一强国之言,无一对敌之计,于国是为不智。”
百官中很多人连连点头,就连两位太公也露出鄙视的目光。
四五十岁的人,居然被十六岁的儿子指着鼻尖骂无能。
“其七,刘相公忠l国,深得祖父信赖,仙逝前托为顾命大臣。
他二十六年殚精竭虑,从未懈怠,你却为一已私欲而致他于死地,是为不信。”
刘向安闻言,霎时泪流记面,不可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