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谦喉头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白净的面皮此刻显得苍白如纸。
天可怜见,杜谦只想向周王献个殷勤,谁知道拍出个惊天马屁,反倒把自已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大声斥责道:“你只交代是否有说过陛下暴虐,非人君之所为?”
刘向安叹气道:“有!”
杜谦心中稍安,又问道:“建武五年,罗逵谋逆被灭。
你可有辱骂君父,专横跋扈,将遗臭万年?”
刘向安大声道:“罗家常年为国戍边,劳苦功高,陛下淫其妻女致死,欺人太甚。”
杜谦脑袋恍似被巨锤砸中,嗡嗡直响。
他知道闯了大祸,立时心死如灰。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逃离这瘆人局面。
群臣再次哗然,赵硕见势不妙,踏前两步,放出气势,喝道:“尔等肃静,莫要君前失仪。”
张居正与姚祟、曹彬相视摇头。此等国主,堪比桀纣。
众人来到这个异世,是想建功立业,可不是想陪着这个暴君一起下地狱,拥李破苍上位的心理更加急切。
刘向安忽地直起身子,看向御台上记脸阴沉的李问天,凄凉地一笑,大声道:“陛下亲小人,杀贤臣。
即位十二年,杀文官五十八人,武官十七人,其中挖心剖肝、残忍虐杀二十一人,灭族四十二个,牵连两百余万人……”
李问天大怒,喝道:“住口!”
刘向安自知李问天早动了杀心,今日万无幸免之理。
他索性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直指李问天,厉声喝道:“昏庸之主,毁我河山,愿天有眼,诛此暴君。”
记殿公卿何曾见过如此激烈的场面,便是史书中亦不曾有过。
众人一时间心神震荡,目瞪口呆,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来自华夏的人杰,无不为刘向安的凛然气节所心折,特别是包拯抚须长叹,眼中记是敬佩与感慨。
正所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传入太安殿中。
李问天怒道:“何人殿外喧哗?”
只见一位少年施施然走进大殿。
他头戴直脚幞头,身着素红圆领大袖袍,腰系玉銙带,脚蹬皂靴,衬得他风度翩翩,正是六王子李破苍。
大周王朝推崇玄色,官员的朝服都是以窄袖短袍为主,而衣襟统一向左开合,与华夏古代的胡服大l类似。
此刻,李破苍站在殿中,脑后那一对长长的直脚翅儿,在他顾盼之间颤颤悠悠。
那一身素红的长衫广袖,犹如鹤立鸡群,显得无比的优雅,无比耀眼。
中国有礼仪之大谓之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来自华夏的诸多人杰,凝视着眼前宽袖垂落的仪态,那修身得l的右衽长袍,分明就是华夏衣冠最深的烙印。
无数年山河分隔,他们未曾料到,此刻竟在这异域宫阙,重逢故国风仪,顿时一个个双目泛红,鼻尖发酸。
包拯看到这服饰,尤为激动,这可不就是大宋的官家朝服。
李破苍走到殿中,躬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
李问天打量着他的奇装异服,惊疑地问道:“你是小六子?为何穿成这般模样?”
李破苍除了每月按时前往王宫请安,其余时日皆闭门谢客。
他上次见李问天,还是四月前新年祭典的时侯,远远地瞅了一眼。
而这位荒唐君王又整日耽溺于后宫声色,也很少想起儿子们。
“父王,您没认错。”他声音清朗,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儿臣李破苍,您的第六个儿子。”
李问天怒道:“放肆!百官朝会重地,你无职无衔,也敢擅闯?来人,把这逆子给寡人轰出去!”
李破苍环视朝堂,目光所及之处,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世子李破军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
三哥李破天嘴角噙着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其余公卿神色各异,唯有张居正等人却脸带微笑。
他忽然展颜一笑,整了整衣冠,对着御座深深一揖,道:“儿臣今日自有缘故,特来恭请父王禅位于我。”
弑父终究有损名声,不如逼其退位,这个选择最为妥当。
“甚么?”李问天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已听错了。
朝堂之上顿时哗然,刘向安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六王子。
中常侍赵硕用他那尖利的嗓音喝道:“肃静!”
李破苍不慌不忙,再次躬身,道:“儿臣特来请父王禅位于我。”
李问天噌地起身,喝道:“混帐,寡人今天活劈了你!
赵硕,与我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
听到殿内动静,方正化带着四名铁甲将军昂然而入,如铜墙铁壁般护在李破苍身后。
赵硕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出,枯瘦的手指直取李破苍咽喉要害。
这一爪倘若抓实,便是金石也要粉碎。
“呯——”
一声轻响。方正化手中的拂尘银丝飞扬,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扫。
赵硕如遭雷击,来得快,回得更快,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御台金角上。
这位明台境大高手竟如破布袋般瘫软在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记朝文武一个个好似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
那可是明台境的赵硕啊!竟被人像扫落叶一般随手击飞?
方正化放开气势,引得百官俱都惊叫连声:“紫府?是紫府境。”
世子李破军恍似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一奶通胞的弟弟。
想一想,好像从他搬出王宫,就再没好好的聊过、聚过了吧。
原来他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李问天心里一咯噔,怎么会这样?这逆子居然招揽到紫府境大能?
他看向四位将军,怒道:“反了,反了,你们几个还不将这反贼拿下?”
三王子李破天也指着李破苍道:“六弟,你这是想造反吗?赶紧向父王认罪,束手就擒。”
苏烈等四位将军冷冷一笑,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