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李文彬和赵旭建坐在电脑前,看着左同英在移动硬盘里所收集的证据。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吕龙在翔宇山庄活动的画面……
赵旭建说:吕龙和卢春海到底是什么关系,在他做下惊天大案后,卢春海竟敢容留他。
李文彬说:莫非卢春海和吕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卢春海对吕龙是不得不帮
我推测也是这么个情况,否则的话卢春海不会容留吕龙在翔宇山庄。赵旭建说:多亏这个移动硬盘在法纪局保存住了,若不然的话,这起案件我们就会无从下手。
李文彬说:这个移动硬盘是阎平军的搭档张忱保存下来的,张忱眼看着阎平军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整治左同英,他为了明哲保身,把这个移动硬盘藏匿了起来。在法纪局返还左同英的物品之前,他就把这个移动硬盘给我送来了。
看样张忱是明智的,他若不把这个移动硬盘交给咱们的话,他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赵旭建说:李支队,你说我们下步是不是该收网了
李文彬说:是该收网了,第一、要尽快抓获卢春江。第二、找到被全勇所害的老羊倌的尸体。这些都为了收集证据,为下一步抓捕卢春海做准备。同时为了不使卢春海逃脱,现在就应当布置力量对卢春海进行监控……
窗外天气阴沉,继而下起了濛濛细雨。站在办公室窗前的赵旭建自语地说:真闹的慌,怎么下起雨来了
根据白晓瑞说的全勇曾向她讲述过把老羊倌的尸体扔进枯井的这一线索,赵旭建昨日通过放牛沟的片警老汪,组织了不少人找了一整天那埋尸的枯井,可就是没有找到,本想今天接着组织人找,不曾想,天公却不做起美来。
正在这时,赵旭建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旭建接通电话,里面是老汪的声音:赵大队呀,天下着雨,那口枯井还找不找了。
赵旭建说:那口枯井还得找。你在村委会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这下雨天,咋找哇……好吧。老汪挂了机。
赵旭建收起手机,拿起衣挂架上的警用风雨衣就往外走。赵旭建路过李文彬办公室时,他见李文彬的办公室门开着,就敲了下门走了进去。李文彬正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他见赵旭建穿着风雨衣就问:怎么,要出去呀
哎,去放牛沟,接着找那掩埋老羊倌尸体的枯井。
昨天一天没找到
没找到,看看今天能不能找到。左同英忽然对那口枯井是否存在产生疑问,就说:李支队,你说白晓瑞她不能说假话吧
李文彬想了下说:我考虑她没必要撒谎。
也是啊,她没必要撒谎,可是她要是说的真话的话,那放牛沟周围那么大的地方,怎么那么多人找,就是没找到那口枯井呢是不是那口枯井不在放牛沟附近,或许是在别的地方
赵旭建,我跟你说,如果那口枯井存在的话,就是老羊倌放羊所能涉及的范围内,至于全勇杀了老羊倌,又把尸体弄到别的地方去,这种可能性很小。
好,那我就再扩大些范围仔细找找,李支队,那我走了。
走吧,告诉你们队里的人,搞这起案件要多注意安全。李文彬在赵旭建临出门时嘱咐说。
赵旭建进了放牛沟村委会的门,见老汪在门卫室里喝着茶水抽着烟。老汪见赵旭建来了,起身拿壶倒了一杯热茶说:来,先进来喝杯茶暖和暖和。
赵旭建进了门卫室,坐下喝了口茶问:老汪,村委会的人呢
他们村委会的人都到市里喝喜酒去了,连值班的都去了。这是我来早了,才能进来,要是晚来会儿,都进不来这屋。
今天是星期五,也不是双休日,是谁家办喜事赶上这么个日子
是村委会的张主任的儿子结婚,新媳妇星期天过门,随礼份子的人多,星期天招待不过来,所以就从今天开始放席招待。
啊,是这码事。那待会儿找那枯井,就得你去组织人了。
我说赵大队,你得到的情况可不可靠哇昨天好几十人找了一天那枯井也没找到,今天还接着找,能找得到吗再说了,这下雨的天,村委会的人又不在,你让我组织谁去老汪在手机里没有讲的牢骚话,这时说了出来。
赵旭建趁老汪把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捻灭的工夫,他从兜里掏出支烟给老汪续了上,又用打火机给老汪把烟点燃说:老汪,我也知道这事挺难为你,可我也没办法呀,案件到了这节骨眼上,就得把尸体找到。至于说情况准不准确,在咱们没找到位之前,就无法确定。要不咱这样,你动员村民时跟他们说,找一天给每人30元钱。
这钱谁出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不是你出就是了。赵旭建说话间,从兜里掏出几百元钱数了起来。
老汪被赵旭建弄的没办法,站起身拍了下赵旭建拿钱的手说:你把钱收起来,别在这整景了,我现在就去动员村民去。
老汪拿把伞往外走,赵旭建望着老汪的背影,他虽认为老汪有些懒散,但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敬意。
老汪走后,赵旭建也难以坐住,他走到窗前向外看着,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
半小时后,赵旭建看到老汪领着十余名穿着雨衣和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铁锹和棍子的男子向村委会这边走来。在村委会门口,老汪停下了脚步,向那些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便四处散去了。
老汪推门进来,抖落着雨伞上的雨水说:赵大队,我已安排完了,让他们在昨天找寻的地方再拢一遍,而后扩大范围找。
告诉他们找仔细些。
你放心吧,这村里的人实在,既然出来找了,他们就能仔细地找。老汪端起杯茶水喝了口,杯还没等放下,他连续打了两个响喷嚏。
赵旭建关切地问:老汪,是不是着凉了。
老汪掏出手绢擦了下鼻子说:没事。
老汪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可能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走到床边对赵旭建说:赵大队,你坐着啊,我躺会儿。
你躺着吧,来,这有件军大衣你盖上。赵旭建见墙上挂了件军大衣,就摘下来扔给了老汪。
老汪躺在床上,没过多长时间,就迷糊着了。
赵旭建把风雨衣上的帽子提到头上,悄然地走出了村委会。
雨仍是那样淅沥地下着,与刚才所不同的是,外面已刮起了较强劲的风,雨的密集程度,随着风的吹动,忽左忽右地摇摆着。赵旭建从墙旮旯捡了根木棍,往北侧江边那片树林中走去。他列入了找寻那口枯井的行列。
赵旭建在林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一村民拖着把铁锹走过来说:警察同志,那边像有口井被埋死了。
在哪
在那房子的前面。村民把手指向一破败的木头房子说。
那咱们过去看看。赵旭建与村民向木头房子走去。
木头房子处是块开阔地,房屋的前面还有围夹后因时间长久而倒坍的板障子。
这地方前几年有个外来人在这养过牛。村民指了下木头房前面院里几根零乱的杨木杆说:枯井就在杨木杆底下呢。
赵旭建见杨木杆底下的土层经雨水的浸润,形成一个圆形的凹,极似井的形状。在凹的边沿,有一处上面的泥土被找枯井的村民清掉,露出水泥的层面。村民盯着水泥层面说:这水泥层面可能就是井沿。
得先把这几根杨木杆弄一边去。赵旭建说着就啥腰干了起来。
村民把铁锹放一边,也清理起枯井上的杨木杆来。
清理完杨木杆,赵旭建找了几根细柳条,沿着已露出的水泥面清扫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用井沿完整地显现了出来。
村民拎起铁锹问:挖吗
挖吧,不过要轻些。
村民按照赵旭建的意思,拿着铁锹轻缓地挖了起来,在挖至半米深的时候,赵旭建说:你停下,我看看。
赵旭建双手扶着井沿趴了下来,他把头探进井里,闻着井里的气味,在潮湿的气息中最终闻到了一丝腐臭。
赵旭建站起身时,村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井里有什么
应该是具尸体。赵旭建说:还得接着挖,再轻些。
那村民怔在那,没有动手接着挖。
赵旭建伸手把村民手里的铁锹拿过来说:来,我挖。
再往下挖要难挖一些,赵旭建下到井里,仔细地挖了起来。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赵旭建抬头看了下天,见天空云层的后面,透射出了几缕阳光。
枯井处又相继走过来了几个村民。
赵旭建终于挖到了尸体,一支黑乎乎的手和半截胳膊在泥土里显露了出来。赵旭建上到井台时,几个村民凑到井沿边往里瞧着,但很快就被从枯井里散发的腐臭熏散了。
赵旭建掏出手机给李文彬打了电话,他向李文彬汇报了在枯井里已找到尸体的情况,李文彬说他会让法医尽快地赶赴现场。
尸体从枯井里抬上后,村民辨认尸体就是老羊倌。经法医鉴定,老羊倌生前被人猛力扭转头部,造成颈骨髓断裂致死。
2
卢春江被公安机关网上通缉,他在逃往广州的火车上,被铁路警方缉拿归案。
与此同时,专案组对卢春海也开展了秘密的缉捕工作。
卢春江被押回东河后,在东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他对在看守所伙同他人将霍英国殴打致死的经过,坦白的到挺利索。但再问他与吕龙的关系和杨爽的被害案是否与他有关联时,他不是搪塞,就是三缄其口。
卢春江之所以这样做,因为他知道,霍英国的死,警察查的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警察是掌握大量证据的,自己不交代是躲不过去的。即使交代了,有卢春海在,说不上自己也能有个活口。至于其它的事情,警察不一定掌握确凿的证据,自己若交代什么,特别是自己和吕龙谋害齐国栋的事情,要是被警察知道了,那是必然是死罪。再一个更主要的是,自己要抗住的话,哥哥卢春海就会相安无事,如果把卢春海撂出来,那就一切都完了,自己以后是量刑,还是蹲监狱,是没有人施援手救自己的。
卢春江被异地羁押到林海市看守所。赵旭建从林海返回局里到了李文彬的办公室,李文彬说:忙活一个星期了,兄弟们都挺疲惫的,你告诉大家今晚回家都休息吧。
赵旭建回队里对手下说:今晚没什么工作了,回家睡个好觉吧。
卢春海约柯志伟在翔宇山庄吃饭,好商讨一些事情。卢春海早早地来到翔宇山庄餐厅的一雅间等待柯志伟,可过了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后,柯志伟仍没到。卢春海拿起餐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柯志伟的电话问:柯支队,你怎么现在还没到
柯志伟在电话里只沙哑地嗯了声,就莫名其妙地把电话挂了。
这他妈的是啥事卢春海把手机扔到餐桌上骂了句,又对身旁的谭为君说:你给石山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谭为君给石山打完电话说:卢总,石山说马上过来。
柯志伟的失约使卢春海很颓丧,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得以了证实。这种预感产生于吴佳才和朴长伟执行死刑的时候,在此之前,卢春海以省人大代表的身份视察了东河市看守所,他郑重其事地督办了在押人员超期羁押的问题,并从保证看守所的安全的角度,建议市中级法院对省高级法院已复核的死刑犯尽快执行死刑。他的督办和建议均得到了贯彻和落实,他自以为这着棋走得很高明,可当他得知吴佳才和朴长伟在拉赴刑场的途中,被雷正南拦截回来的信儿时,他的心被从未有过的恐惧所攫取。
石山在电话里说马上过来,可他过了挺长时间才到了翔宇山庄。卢春海望着走进雅间的石山说:我以为你看你卢大哥有事,怕连累到你,就不想过来了呢
卢大哥,你这说哪的话,我今晚值班,我得等别人吃完饭回所里替我才能过来。石山掏心窝子说:你的事你跟我说过,我不能因为你摊点事,我就躲了起来。咱们哥们在相互有困难的时候才能显示出真正的关系来。你原先也帮过我,没有你的帮忙,我能当上警察吗我的日子能过的现在这么滋润吗
别说了。卢春海对谭为君说:告诉服务员,上菜。
卢大哥,什么事别想的那么窄,还是看开的一些好。石山劝慰地说。
卢春海认为石山对他刚才说的话有责备的意思,就说:石山,你别介意,我晚间约别人来,别人没来,你又来晚了,我一时性起说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你约谁了
柯志伟。
他没说因为什么没来
我打电话问他,他却莫名其妙挂了电话。
石山点燃一支烟,托着下巴想了会儿说:卢大哥,以你和柯志伟现在这么个情况,什么事应当及时沟通为好,在我看来,他的态度有些反常。
我也纳闷呢
说不上柯志伟怀疑他的电话或你的电话已被监听,所以他什么也不敢跟你唠。
有这种可能,要监听的话,只能是他的电话被监听,我的手机卡几天一换,公安机关是难以监听的。
卢大哥,我说句真心话,不知你能否听得进去。
你说吧。
你要尽快地离开东河市,走的愈远愈好,你也别舍不得你弟弟了,你弟弟是捞不出来的。再有,现在对你最大不利的是高臣被双规,他现在吐没吐口谁也不知道,即使现在他不吐口,时间长了他也难抗的过去。我听说,对于你们的专案,从上至下是下了决心的了,从检察院法纪局阎科长被双规的这件事上,你也能看出专案组查案的力度来,因为阎科长虽然是个小科长,可他是个很有背景的人物。
唉……卢春海长叹一声,透着感慨和无奈。
从石山和卢春海的关系上可以看出,石山之所以对卢春海不顾一切地呈现出忠诚,不仅是卢春海把他弄进公安队伍出于感恩心理;更是卢春海在金钱方面对石山润物细无声般的投入,致使石山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境地。
在沉闷的寂静中,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装菜的托盘走了进来。卢春海转身从身后的酒柜里拿起一瓶五粮液说:来,石山,别的咱不唠,喝酒。
饭后,卢春海让谭为君开车送石山,被石山谢绝了。
晚间9时许,赵旭建闭了电视,刚要上床休息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一个宗强达来的,宗强在电话里告诉他,有段时间没露面的卢春海回到了翔宇山庄。
赵旭建与宗强通完话,他又给刑警支队的值班室打了电话,他通知值班人员组织警力速到翔宇山庄。
赵旭建把枕头底下的六四式手枪拿了出来,揣入枪套,又拎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奔出了家门。
赵旭建开着桑塔纳警车向翔宇山庄急驰,在离翔宇山庄两公里的路段时,他借着路灯,看见了路边走着的石山。警车驶过了石山一段距离时,赵旭建想,石山是管这片的民警,我势单力孤的,应把石山带着帮忙。在急切中,赵旭建没有考虑到作为片警的石山,是否已被卢春海拉下水。
在翔宇山庄与卢春海刚喝完酒的石山,正溜达着返回派出所的值班途中,见到赵旭建的警车往翔宇山庄开,他心中不由一惊,酒意消了大半,忙掏出手机拨着卢春海的电话。
赵旭建把警车退到石山的身旁,他摇下车窗问:石山,你这上哪去
刚和卢春海通完话的石山有些慌乱,他看着赵旭建说:啊,是、是赵大队呀,这不刚在一熟人家吃完饭,现赶回派出所值班。
你别回派出所了,跟我走吧。
上哪去跟你执行任务去
对,上车吧。
石山没有上车的意思,他说:赵大队,我喝酒了,我跟你去,别再影响了你的工作。
石山,你喝酒了怎么还去值班
这,我、我……
别啰嗦了,我找你协助我工作,也是你分内的事,上车。赵旭建的脸色冷了下来。
石山没别的选择,只好上了车。
送走石山,卢春海突然想起了白晓瑞,白晓瑞一个月前离开翔宇山庄时曾对卢春海说她去外地打工,卢春海当时信了白晓瑞的话。可过后他又觉得白晓瑞有些不托底,他很担心白晓瑞向公安机关说出左同英击毙全勇的实情。只要白晓瑞能保持沉默,左同英的案件是很难翻过来的,阎科长的双规也是不要紧的。他考虑到这,对谭为君说:你说白晓瑞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是说白晓瑞能把事情讲出去
我对她有些不放心。
白晓瑞不会那么做的,她的男友全勇让左同英毙了,她还能替左同英说话吗我寻思白晓瑞见全勇死了,她在这也挺伤心的,就离开这地方去外地了。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还有点灵性,在哪干都能挣到钱。
听了谭为君的话,卢春海似乎吃了个定心丸,他有些醉意地把自己的事情又往好的方面想了起来。他说:白晓瑞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像高臣,他能招供吗他要是招了,说不上会牵扯到别人,这些他能不考虑吗至于我弟弟卢春江,他犯的事也不是一起两起了,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即使他交待点什么,也不会把我咬进去,他还指望我往外捞他呢这么一琢磨,我看事情没有糟到要走的地步。
至于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谭为君心里是有谱的,他不像卢春海那样过得是有钱人的日子,并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现在又在酒精的作用下,形成了一种盲目的自信。他混社会多年使他知道,自己在卢春海的指使下所犯的事,拢一拢也够三大刑的了。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不走,待警察把自己和卢春海捕获,到那时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他用商量的口吻对卢春海说:卢总,我看咱们还是走的好,哪怕在外躲段日子,观望下这边的情况,如果说情况好了,过后我们回来也不迟呀。
卢春海想了想说:那好,我们走,我们走就走得远一些。你现在就跟我上楼去办公室把东西收拾收拾,而后咱们上别的地方住一宿,明天我把东河市的几处生意拖付别人打点,然后我们去南方。
卢春海进了办公室,先是打开了保险柜,从里边拿出把‘五四’式手枪和几捆现金,他对谭为君说:把这把枪揣好,再找个皮包把现金装上。
就在卢春海和谭为君整理物品时,石山打来了赵旭建前来有可能抓捕他的电话……
赵旭建的警车驶到灯火通明的翔宇山庄大门口时,他看见大门里一辆奥迪车里坐着卢春海,他猛打方向盘,把警车堵在了翔宇山庄的大门口。
赵旭建在警车里对石山说:快,下车。
赵旭建持枪对着奥迪车喝令说:车里边的人双手抱头出来。
奥迪车前面两侧车门打开了,卢春海和谭为君从车里走了出来。
赵旭建见两人的双手没有抱头,他再次大声说:把双手放在头上。
谭为君的双手向上举时,突然间向后退了一步,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
砰!赵旭建眼疾手快,他手中的枪先响了。
谭为君右手被击伤,枪落在了地上。
赵旭建从兜里摸出把手铐,递给旁边的石山说:石山,过去给他俩铐上。
石山没有接赵旭建的手铐,而是从腋下拔出手枪,顶在了赵旭建的头上。
赵旭建被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呆了,他对石山说:石山,你疯了你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我没疯,我欠卢春海的太多,我是没有办法,我求你了赵大队,把他俩放了吧!石山歇斯底里地吼道。
石山的话音刚落,五、六辆警车鸣着警笛,突然间从翔宇山庄的大门外围拢了过来。
石山见大势已去,自知罪责难逃,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把顶在赵旭建头上的手枪挪开顶在自己太阳穴上,双眼一闭,扣动了板机……
3
高臣被双规已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谁怎么开导他,他都没有交待实质性的问题。他心里有个冥顽的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事情抖搂出来,只要他不说,卢春海和柯志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两人肯定不会坐等观望着我的境况,他们会想一切办法解救我。
高臣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旁边两个站着看管他的武警战士,密切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高臣想缓解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外衣兜里找烟,可兜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对两武警战士说:能否给我支烟抽。
一武警战士说:我们没有烟。
高臣搓了下手,走到了窗前。窗户的窗帘是挡着的,透过窗帘的间隙,可以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这明媚的阳光诱惑着高臣,他情不自禁地要把窗帘打开,他的手向窗帘伸去。
住手,窗帘不能动。一武警战士喝令说。
高臣颓然地坐在床上,他告诉着自己:高臣啊高臣,你已是身不由己之人了。他接又问自己:你身不由己该到何时呢当他考虑这一话题时,他的内心一片灰暗,紧接着他的内心被一种无以言状的恐惧和绝望所占据,这种感觉来的很急,很快。他乏力地仰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晕晕沉沉地躺了多久,高臣感到有人用力推他,他睁开眼睛,见小唐站在自己躺的床边,小唐的身后站着关主任。小唐说:怎么双规期间不好好想问题,在这养神呢起来。
高臣斜了小唐一眼,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关主任指了下高臣,对两武警战士说:把他带到隔壁去。
两武警战士走过来,架住了高臣左右臂膀,向门外走去。
隔壁的客房已被收拾成一间审讯室。室中间放张审讯椅,审讯椅的前面摆着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两武警战士把高臣按进了审讯椅里,高臣难以承受这种待遇,他挣扎着要起身。可他还没有站起来时,小唐走到他的跟前,扬起右手照着高臣‘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小唐下手很重,两嘴巴打得高臣双眼直冒金星,他紧闭着眼睛摇了几下头,待视力恢复常态后,他恼怒地骂着小唐:你凭什么打我……
你说我凭什么打你,因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你是轻的,你都该死。小唐悲愤地说:杨爽的重伤和左同英蒙屈在看守所押着,都跟你有直接的关系,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让我们拿你当平常人看待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这之前,你是个问题还没有查清,受到两规的违纪警察,在这之后,你就是罪犯了,你连自己主动坦白从轻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唐,别说了,你过来吧。关主任打断了小唐的话说,他顾虑小唐的话说过了头,对高臣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小唐打的嘴巴和一番话,把高臣弄懵了,但随之高臣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了起来,那就是他们在搞这起专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们找到了相关的证据来对待我,这是他们给我来的下马威。可他们找到的该是什么证据呢难道是卢春海和柯志伟出了问题想到这,他刚才挨了小唐的嘴巴后,那种故作清白,平白遭受粗暴对待而产生的激愤劲头消失了。他耷拉下了脑袋,额头渗出了虚汗。
高臣,你所拢落的人,也不一定能笼络得住,这是今天上午我们给于兴国做的材料,他向我们交待了一切。进屋的关主任拿着一份材料说:高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高臣如雕塑一般,没有言语。
我们把话唠得这么明白,你还是想挺,那好,我让你听段录音。关主任说:小唐,把那个录音机拿来。
小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放在桌子上,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里传出了高臣和卢春海在悦来茶艺室商讨怎样摘除卢春江罪责的谈话:‘……你弟弟的监室里有个在押人员被打死了,而且这个在押人员是在你弟弟指使和参与下打死的。’‘真的是这样吗’‘这还能假吗人死之后的第二天,我和柯支队去医学院的解剖室,随检察院的解剖死者,我们所的副所长于兴国在所里调查死者的死因。经查实,是死者霍英国在较长的时间里受饥饿折磨后,夜晚偷食方便面,被你弟弟和另外两名在押人员发现,对其进行殴打;霍英国叫喊时,被你弟弟他们用被给捂死了。’‘高臣,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这事不太好办,如果按照我说的这种情况,把材料报到检察院,你弟弟会判死刑的。’‘那你说……唉,能不能把材料重新做做,把我弟弟救出来……’
高臣难以再沉默下去,他捂着面部说:关主任,别放了。
关主任关了录音机说:高臣,没想到卢春海留下的想过后要挟你的录音,却成了你无法推脱的证据。卢春海把杀害港商齐国栋等诸多的罪行都交代了,他岂能保你
那好吧,我说……高臣自知自己摆出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没用了,他开始交待问题。
关主任拿着高臣的材料,进了姜得生的临时办公室,关主任把材料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姜得生说:姜书记,高臣交待问题了,这是他的讯问笔录。
姜得生接过笔录说:我们多亏了从卢春海那取得了直接证据,要不,高臣这块骨头还真难啃。
关主任说:这回我看他交待的还算彻底。
姜得生边看着笔录边说:看样子交待的可以,他把柯志伟也撂了出来。
我真没想到监管支队会乱套到这么个程度。关主任忧虑地说。
姜得生看完材料,说:关主任,你现在领人去你们公安局监管支队,把柯志伟找来。
关主任说了声:是。便出去组织人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关主任从监管支队返回向姜得生汇报说:姜书记,我们空跑了一趟,监管支队的人说,柯志伟已有一星期没怎么上班了。
他家你们去了吗
他家我们没去,我们怕去了找不着他,再惊动了他。
现在看来,较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主管他的领导去找他了,我领人到公安局去一趟,你去把市检察院的经检察长他们叫来。
关主任听从姜得生的话出去了会儿,经荣祥领着两检察院的人走了进来。姜得生说:你们几个跟我去市公安局传唤监管支队长柯志伟。刚才关主任领人去了趟监管支队,柯志伟最近没有上班,我怀疑他或许探听到了对他不利的消息,就暂且躲了起来,在暗中观望着事态的发展。今天我领你们几个人是想通过公安局丁兆柱副局长找到柯志伟,今天的任务不同于一般,因在公安局执行任务,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消极影响,你们一定要行动稳妥,言语谨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务必要听从我的指挥。
经荣祥说:姜书记,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出现任何闪失。
那好,我们走。姜得生领人走出了房间。
丁兆柱在办公室的里间拿着喷壶正浇花,外间的办公室传来了的敲门声。丁兆柱大声说:请进。
见到姜得生,丁兆柱忙不迭地放下喷壶,双手在裤子两边抹了下,谦恭地伸过手说:啊,是姜书记,您好,您好。
姜得生跟丁兆柱握着手说:我这次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敢让姜书记说‘麻烦’二字,您有什么事,请尽管指示。
姜得生开门见山地说:请你协助我们找到柯志伟。
丁兆柱一听这话,知道柯志伟的事情败露了,自己与柯志伟是有微妙关系的,柯志伟到专案组那,是否会唠到自己呢丁兆柱一脸热情的微笑僵持住了,他说:这……啊……姜书记来原是这事。
姜得生说:怎么这事对你有难度
丁兆柱看着姜得生严肃的神情,又望了眼检察院三个人的冷色面孔,他只得说:没有难度,我现在就跟柯志伟联系。
丁兆柱走到办公桌前,把电话拿了起来,拨通了柯志伟的电话。柯志伟说最近雪稠、还神经衰弱,在公安医院打点滴呢。丁兆柱编了个理由说,明天省厅主管监管的副厅长和监管总队的人来东河市检查工作,你现在过来到我办公室,咱俩商议下,好作好迎接的准备。柯志伟对丁兆柱的话没多想,就说打完点滴就过去。
姜得生说:我们到外间会议室等柯志伟。
几个人沉默地在会议室坐着。
过了约半小时,有人敲办公室的门。检察院的三人起身站在了门两侧。
丁兆柱说:请进。
柯志伟推门走了进来。
丁兆柱从沙发上站起身,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姜得生说:柯志伟,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咱们市纪检委副书记姜得生同志。
柯志伟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他随即镇定地冲姜得生点头说:姜书记好。
姜得生冷峻地说:柯志伟,我今天坐在这,是专程来找你的,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
那好,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因涉嫌违纪违法,从现在起,被双规了。
这……我咋的了……柯志伟望着丁兆柱,一脸的疑问和乞求望。
丁兆柱躲开了柯志伟的目光,说了句:你跟他们走吧。便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姜得生说:把他带走。
几日后,丁兆柱也被请进了市纪检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