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苏荆闻言,微微一顿,随即淡笑开来,仿若崔漾这番尖刻言语并未戳中痛处,他目光澄澈,缓缓开口:
小姐此言差矣,这苍生二字,从不因个人境遇而失其重量。我虽贫寒,却也正因此深知民间疾苦。
言罢,苏荆微微昂首,身姿虽显瘦弱,却透着一股坚毅之气,小姐身处高阁,锦衣玉食,自是难以体会底层百姓为求一温饱、寻一安身之所历经的百般艰难。若人人都只图自身安逸,这世间何来太平又何谈大义
说话间气势凛然,字宇铿锵,眼神坚定,叫崔漾有些怔然。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崔漾心下愈发激动,她只是抛出一个问题,却收获对方如此荡然浩气,叫她敬佩之于,却欣喜万分。
公子这般心胸,叫我敬佩不已,不知公子在何处高就
苏荆眼中坚毅还未完全消退,突然被如此问,叫他有些应接不暇。
他面上微红,有些窘迫道:未曾......
崔漾眼神灼灼,既如此,我有一要事需同公子相商。
苏荆眼神掺着疑惑,何事
我已知公子心坚,正是我所敬佩和需要之人,我所做之事涉及百姓安业,希望得到像公子这样的义士相助,方才冒昧之言也是为了探得公子品性,还望公子见谅。
公子既无谋业,不如同我一起,做些为国为民的大事,也好全了你我此般宏伟心愿,不若来这世间走一遭。至于薪俸,我愿以市面通行之数的十倍相付,公子意下如何
苏荆听罢有些茫然,小姐所说为国为民的大事,是何事
崔漾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公子对如今这朝堂政事,可有什么高见否
苏荆面色一滞,有些惶恐,他向外环顾一眼,轻声道:天子脚下,不敢妄议朝政,小姐慎言。
公子勿忧,这间茶肆是我之产业,里外都是自己人,但说无碍。
苏荆微微放松,斟酌一会儿,才道:纪纲废弛,朝纲不振,官官相护,政令不行。
哦公子可否展开详细说说
在下且举个浅近之例。单说那苛捐杂税,百姓无力缴纳钱粮,便以粮食、禽畜充之。然官府却挑剔至极,次等之粮不收,稍差之禽不要,唯独索要那质量上乘之物。且近年来,赋税年年激增,致使民不聊生。反观官宦府邸,岁岁修葺,愈发阔大奢华。他们中饱私囊,奢靡无度,挥金如土。敢问,百姓千辛万苦缴纳的赋税,究竟去往了何方再者,朝廷政令不通,新颁之政令竟从未传至百姓乡里。如今京中已然如此,更遑论那些偏远之地,政令恐更是难以触及。。
崔漾点点头,素手微抬,携起一盏茶水,微微笑道:那公子可曾想过,为何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苏荆默了默,思虑过后,还是未曾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公子不敢说,我敢。
不如我来告诉公子,这是为何。
崔漾放下茶杯,目光幽远,君主老迈,力不从心,以致朝堂之上,乱象丛生,邕王蛮横势大,各方势力割据,各党派为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不忌百姓生死存亡。位高者不见真音,位低者不达天听。首尾皆被蒙蔽斩断,大权旁落,以致如此。
崔漾从苏荆震惊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公子,我说的可对
苏荆自嘲:小姐闺中蜷卧,却对朝堂局势字字珠玑,见微知著,恐叫天下男子惭愧。
在下视小姐女儿身,不知小姐真章,当真是我蝉不知雪,见识浅薄了,惭愧。
丹蕊捂唇笑道:我家小姐非同一般寻常女子,公子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崔漾失笑:休要胡说,莫叫人笑话。
丹蕊娇笑着缩缩肩膀。
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颇多,实不敢居功。崔漾谦虚。
却见苏荆凝着眸子,耳尖微红,一双澄净如溪流的眸子万分真切,认真道:这位姑娘说的极为有理,这天下虽大,有小姐这般见解的并不多,有此见解又付诸行动的,少之又少,当可谓凤毛麟角,不遑多让。如此,苏某当竭尽全力,为小姐助力,共谋大事!
此言一出,崔漾心安,好!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