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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大人…”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小姐还是叫我苏冀吧。”
苏冀将玉蝉小心收好,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养好身体。恩师若在天有灵,绝不会愿见你为此熬干心血。”
林茵雪急切地抓住重点:“那你调查了这么久,可有发现?宋书蘅通敌的证据”
苏冀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确有线索。我暗中查访,发现当年几份关键军报的誊录存档有细微改动痕迹,与兵部原始记录不符。”
“且宋书蘅交出兵权后,其部分旧部与北方商队的往来异常密切,那些商队背景复杂,疑似与敌国有染。只是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扳倒他,缺乏最直接的铁证,比如他与敌国的通信原件,或是确凿的物证。”
她知道了苏冀的真正身份和目的,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她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好。”她哑声应道,重新躺了回去,疲惫地闭上眼。
苏冀看着她终于肯休息,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细心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
他在榻边静静站了片刻,确认她呼吸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苏冀脸上的沉重化为冰冷的锐利。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蝉。
这一次,他一定会护住林茵雪,谁也不能伤害到他!
林茵雪在苏冀的别院中昏昏沉沉地睡了数日。
苏冀虽不常出现,但林茵雪能感觉到,她的所需所用皆是最好最精细的。
数日精心将养下来,林茵雪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这日,苏冀端着一碗新煎的药进来,神色比往日更为凝重。
他屏退左右,将药碗轻轻放在林茵雪榻边的小几上。
“小姐,白梦苏此前为逼你出府、为她自己铺路而散播的‘祸国妖女’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他们说你因家破人亡而心生怨怼,早已被敌国细作蛊惑收买。”
苏冀语气沉冷,“说你用邪术蛊惑了宋将军,令他神智昏聩,不仅为你交出兵权,如今更是行为失常,意在祸乱朝纲,为敌国南下制造时机。”
林茵雪闻言,竟轻轻冷笑了一声:“真是好算计。如此一来,宋书蘅所有不合理的行为都有了完美的解释,全是受我巫蛊所惑。他依旧是那个深情且被蒙蔽的英雄,可惜”
林茵雪抬眸看他,眼中闪烁着光芒:“苏大人,既然他们希望这谣言传得越广越好,那我们不妨再帮他们一把。”
苏冀微微倾身:“小姐的意思是?”
“他们既突出我勾结敌国,那我们就让这‘勾结’传进陛下的耳里。”
苏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小姐是想将计就计?让这谣言猖獗到引起陛下不安和警惕,届时我们再抛出真正的证据,指向宋书蘅,让陛下意识到,这漫天谣言,很可能正是宋书蘅为了掩盖自己通敌罪行、嫁祸于人的烟雾?”
“不错。”林茵雪点头,“白梦苏放出谣言是为私利,宋书蘅顺势利用是为脱身。他们此刻定然以为我已葬身某处,死无对证,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们绝不会想到,我这‘祸国妖女’不仅活着,还要亲手撕开他们的画皮。”
苏冀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在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后,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冷静,并迅速想出如此凌厉的反击之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敬佩,也有难以言喻的心疼。
“好!”他果断应下,“我立刻去办,三日之内,成为京中最令人恐慌的谈资,直达天听!”
果然,皇帝听着影卫和心腹太监报上来的市井流言,眉头越皱越紧。
他最初对“妖女”之说嗤之以鼻,但流言愈演愈烈,甚至牵扯到军国大事,这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若林茵雪真有如此能耐,那宋书蘅交出兵权一事,就绝对可疑!
时机已到。
第四日清晨,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驶向皇城。
车内,林茵雪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脸色虽苍白,脊背却挺得笔直。
苏冀坐在她对面,低声道:“陛下已被流言惊动,此时正是心中疑窦最深之时。我们手中的证据,虽不能直接定罪,但绝对引人深思。尤其是那份模仿笔迹的军报对比,以及北方商队的调查记录。”
林茵雪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那份沉甸甸的文书副本:“我知道。今日,我不是去申辩的罪妇,而是去揭穿阴谋的告发者。”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苏冀亮出腰牌,沉声道:“新科武状元苏冀,有紧急军情及涉及朝廷重臣通敌之要事,需即刻面圣禀报!身旁之人,乃关键人证!”
宫门守卫验过腰牌,又见苏冀神色凛然,不敢怠慢,立刻层层通传。
不久,宫门缓缓开启。
林茵雪抬眸,望向那深邃的宫道,目光冰冷而坚定。
他们马车向前,恰巧与刚出来的宋书蘅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