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声闷响像直接砸在我心口上,震得我牙关都发酸。
头顶的木板窖门簌簌往下掉土渣,落了老荣一头一脸。
他举着那把锈柴刀,僵在原地,脸比刚才还白,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那扇不断震颤的门板。
“咚!”
又一下!这次更狠,门板中间甚至凸起了一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锁扣那里锈死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扭曲声。
“它…它要进来了!”苏婉清带着哭腔尖叫,猛地后退,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土墙上,缩成一团。
“操!”老荣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扔掉柴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往外掏东西——朱砂、糯米、还有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镇煞符。
他手指抖得厉害,糯米撒了一地,符纸差点拿不稳。“别过来!老子…老子有符!”
他这通操作屁用没有,反倒更像是在催命。
“咚!咚!咚!”
外面的东西彻底没了耐心,开始了狂暴的撞击!那根本不是人能有的力气!
整个地窖都在抖,头顶的泥土块噗噗往下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塌方!
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一道裂缝从中间炸开,透过缝隙,能瞥见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快速移动的模糊影子!
不能再等了!等它进来,我们就是瓮中之鳖,跟筐里那些干瘪的玩意儿一个下场!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刚才老荣扔掉柴刀的地方,又快速掠过这狭窄的土窖。
退路?没有退路。
唯一的出口正在被攻破。
墙角那几个豁口的陶瓮……最大的那个,差不多有半人高……
“老荣!把那个瓮砸了!用碎片撬墙根!”我吼了一声,声音在地窖的轰鸣里显得嘶哑破碎。
老荣根本没反应过来,还举着符对着门板念念有词。
我没时间等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起脚用尽全力踹向那个最大的陶瓮!
“哐啷——哗啦!”
陶瓮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我顾不上划伤,弯腰抓起两块最尖锐最大的碎片,扑到门板正对面的墙根下。
那里土质看起来最松软潮湿!
“帮忙!”我冲吓傻的两人吼道,手里的陶片已经疯狂地刨挖起来!
潮湿的泥土比想象中难挖,陶片也不顺手,没几下我虎口就被磨得生疼。
苏婉清法,拼了命地刨土。
泥土的腥气、碎陶片的摩擦声、我们粗重的喘息、还有身后那越来越密集狂暴的撞门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人逼疯!
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已经能伸进一只手了!
一只干瘦、沾满泥污、指甲尖利得不正常的小手猛地从裂缝里伸了进来,胡乱地抓挠着!
“啊——!”苏婉清回头瞥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别看!挖!”我咬着牙低吼,手指已经挖得血肉模糊,但根本感觉不到疼。
墙根的土被掏出一个浅坑,但距离挖穿还早得很!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样淹上来。
就在这时——
“咔——嘭!”
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整个窖门终于彻底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一个矮小、扭曲的黑影,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风,猛地扑了进来!
它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只看到一团黑影裹着恶风,直接扑向了离门口最近的老荣!
“我滴妈呀!”老荣魂飞魄散,下意识把手里的陶片往前一捅!
“噗嗤!”
像是扎进了什么坚韧腐朽的皮革里!
那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叫,猛地向后一缩!
借着手电滚落在地的光线,我终于看清了它的一瞬间!
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孩!
那是一个……扭曲得如同被强行拼接起来的肢体,皮肤是那种死灰色的、布满褶皱的质地,一颗脑袋奇大,几乎看不到脖子,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一大片不断蠕动变化的、深暗的漩涡!刚才老荣那一下。
正好扎在那片漩涡的边缘,流出暗绿色的、粘稠的液体!
老荣自己都吓傻了,看着手里沾着绿液的陶片,呆若木鸡。
那东西被激怒了,发出更加刺耳的嘶鸣,再次扑来,这次速度快得只剩一道影子!
完了!
我脑子里只剩这个念头。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地窖里荡开!
声音来自……我贴身口袋里那个被黑布包裹的盒子!那个嵌着诡眼的邪门东西!
扑到半空中的扭曲黑影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极度恐惧的尖嚎。
动作猛地僵住,然后像一片被狂风吹起的枯叶,猛地向后弹开,狠狠撞在对面的土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它蜷缩在墙角,那个脸上的蠕动漩涡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种低低的、仿佛幼兽哀鸣般的呜咽声,竟然不敢再上前一步。
它怕这个盒子?怕这颗眼睛?
地窖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我们三人挤在墙根,大气不敢出。
那东西蜷在对面墙角,微微颤抖,呜咽不止。
滚落在地的手电光柱刚好照亮我们之间的空地,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我慢慢站直身体,手指颤抖地伸进口袋,握紧了那个冰冷坚硬的盒子。
隔着黑布,都能感觉到那股阴寒和……躁动。
里面的东西,似乎被外面的同类……或者说是它的“下级”,给唤醒了。
老荣瘫软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对面那东西,又看看我手里的盒子,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苏婉清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肉里。
怎么办?
这东西暂时镇住了那个怪物,但谁知道能镇多久?这盒子本身就是个定时炸弹!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被我们挖得一片狼藉的墙根。刚才那一通疯挖,虽然没挖穿,但似乎挖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几块松散的石块后面,隐约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人工开凿的痕迹?
不是天然的土层,像是……一条被堵死的通道的边缘?
难道这地窖下面,还有别的空间?!
就在我愣神的这一秒。
对面墙角那东西似乎从最初的恐惧中缓过劲来。它脸上的漩涡停止了剧烈抖动,慢慢转向我们,那种冰冷的、贪婪的恶意再次开始凝聚。
呜咽声停止了。
它缓缓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重新舒展开扭曲的肢体。
手电的光线下,它身上那层死灰色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一个个细微的、不断开合的气孔……
它要干什么?
几乎同时,我手里的盒子猛地变得滚烫!隔着布都烫得我手心一疼!里面的诡眼似乎正在疯狂躁动,想要破盒而出!
它们之间……在产生共鸣?!
“跑!”我嘶声吼道,也顾不上那可能的通道了,一把拉起苏婉清,踹了老荣一脚,“从门口冲出去!快!”
现在门破了,那是唯一的生路!
我们必须在那东西彻底发狂、或者盒子里那玩意儿彻底失控之前,冲出去!
三个人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扑向那破碎的窖门出口,身后,是那扭曲怪物发出的、越来越响亮的、令人血液凝固的嘶嘶吸气声……